015齐聚城北(1 / 2)

诛碧 伊陌 2860 字 2021-06-19

在低矮的民房间穿梭着,秦飞将头上戴的斗笠拉低,觉得刚才实在是太大意了。

他是被主子派出来探听消息的,本以为听个大概就可以走人,没想到边军进了酒馆带来确凿消息。右玉城民众思维奇诡、口舌便利,一听之下他居然听住了,一时忘了掩饰,被边军注意到,不得不离开,以免惹出事端。

秦飞想着,抬头望了下天色,秋日天短,他在外转悠了大半日,已是日薄西山,不由有些担心主子一人独处会不会出事要说也不算独处,与他同处一室的还有个半死不活的丫头。回想了一下那个丫头的武力值,秦飞决定还是回去吧,他怕回去晚了那丫头醒了,自家主子的身子骨禁不住她折腾。

做了决定,秦飞脚下一转,从八井大街拐上食宝街,快走了一盏茶的工夫,见到麻油胡同口了,他沿着破裂的青石板路走到十字路口,街边的店铺已经开始挂灯笼了,暖黄的光在天色尚亮的下午还不明显。秦飞左右张望下,远处还有不少的巡逻兵士,他所处的位置有许多木屋,这一带算是平民聚集区,稍微有点权势或者有钱的都住到城南去了,毕竟如果夔国打过来,肯定是从北边入城。

他看到不远处有兵士在来回巡逻,挨家挨户敲门问询,不过态度比城南那边要好上许多。街上稀稀落落还有几个行人,穿粗布衣服,行色匆匆,街边摆摊的已经没了,那些有门脸的店铺,也都上了一半的门板,有可能一整天都没开过张。

秦飞确定没人注意到他,穿过十字路口,走进麻油巷子,麻油巷子之所以叫这个名儿,很大原因是巷子里的店铺几乎都是卖麻油的,此刻巷子里没有行人,芝麻的香气飘在空气中,家家户户几乎都有榨油机,只有巷子口左手边第六家是个点心铺子,铺子门口挂着面鱼旗,上书盛香苑。小小的档口后摆着各色北地的点心,槽子糕、白皮儿八件跟核桃酥满满当当香气四溢。

秦飞路过档口,正要去推斜对面的院门,手忽然顿住。

他微微侧头,眼角余光瞟向点心铺。

他刚刚视线里好像掠过了什么违和的东西。

猛地转身,他几步跨到巷子左边,站到点心铺门口。

盛香苑点心铺的门脸挤在众多麻油摊之间显得格外不起眼,档口三尺见方,隔开店家和买主,档口旁边还开了一扇窄门,方便每日关窗收摊后店家进出。

秦飞说不上过目不忘,但也还记得昨日他带着主子和那丫头疾风一样卷进巷子时,匆匆一瞥间这档口后面站着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但此刻,秦飞皱着眉头,与档口后那十六七岁的圆脸姑娘大眼瞪小眼。

秦飞是战场上下来的,沉下脸时一身杀气根本收敛不住,再加上他脸上的那道疤,简直能止小儿夜啼。

圆脸姑娘在秦飞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立着,随着时间推移,脸色由红润变得苍白,不大的眼睛里渐渐弥漫起雾气,但还是强撑着半步不退,她双手在身前紧紧绞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大哥,您要点什么?说话的时候,姑娘的嘴唇一开一合的,露出左边的一颗小虎牙。

秦飞蹙眉,他身量极高,微微弯下身子:你身后那是什么?

天色已经暗了,档口内光线昏暗,圆脸姑娘身后的一片阴影里,有一个黑色的轮廓。

啊?圆脸姑娘一慌,往后错了半步,没什么您、您要是不买东西就离开吧,别挡在这里。

秦飞愈发怀疑起来。他本来就不赞同主子来这里,进了右玉城以后简直步步危机,秦飞守在暗处,担心得觉都睡不好。被保护的人身娇体贵,还特别没有自觉,秦飞觉得头发都要愁白了。

这样高度神经紧绷着好几天,秦飞此刻不耐烦再废话,单手撑着档口,直接翻了进去!

啊ashash圆脸姑娘吓得还没喊出半声,就被秦飞一指点中哑穴,消了声。

周围邻近的店家听到点动静,探出头来的时候,巷子里已经恢复了寂静。

秦飞翻进档口刚制住圆脸姑娘,身后突然有风声袭来,他迅速回身,单手就将身后偷袭的人双手全扣住了,拎到身前。

偷袭之人是名少年,只有十二三岁,眉眼艳丽,颜如舜华,但身着衣服一片黑灰,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秦飞单手轻松将他的双腕攥得死劲,感觉自己再使点力气,就能轻松将这个少年的双腕捏折。

待他看清少年的样貌,不由诧异:王赫?

放开我!躲在档口里的正是昨夜自春风得意楼逃出的王赫,此刻他被攥住了双手,持在手中的擀面杖因为耐不住疼痛掉落地上,他咬着牙拼命挣扎,双腿蹬踹着,想将秦飞铁钳般的大掌甩开。

一旁的圆脸姑娘是跟着一起逃出的红衫,此时自一旁强忍着恐惧扑过来,因为声音被禁了,只能张着嘴无声大喊,双手死死勾住秦飞擒住王赫的右胳膊。

能跑到这里来,算你们本事。秦飞根本不在意这两人的挣扎,武力相差太悬殊,他抬起左手一人一掌,全都打晕了事。

将王赫扛到肩上,红衫夹在腋下,秦飞往铺子深处走去,找到被吓晕的老妇,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将她放到椅子上,衣襟处塞了枚金叶子,随后带着两个人从窄门离开,翻出档口后迅速闪进了点心铺斜对面的院落。

院落的大门很窄,极不容易引起往来行人的注意,在门楹左上角雕着一朵小小的琼花。院中空地打扫得很干净,院子一角放着一个大缸,缸中养了两尾草鱼。另一边搭着藤架,夏日在下面乘凉一定相当惬意。房间只有两进,是青砖黑瓦的平顶房。

秦飞将手里抓着的两人先在院中找绳子捆好了,一人口中塞了一块布,确认他们一时半会醒不了,这才拎着他们往屋里去了。

穿过屋门,走进一个狭窄的正厅,正厅的高几上摆着个美人瓶,敷衍地插了几枝绢花,两旁靠墙放着一排棕色木椅。正厅很小,几步就走到通往卧室的左侧通道。秦飞穿过通道,走进光线昏暗的卧室。

卧室中还未点蜡烛,一名男子坐在床边,正侧目看着窗外的天色,手中捧着一只茶碗,热气袅袅,隔着水雾流芳,男子的面容朦胧缱绻,样貌如琼枝玉树,正是昨日保下封三宝的闻人,那静盛的气质,温文的神采,端的是风尘外物。

主子。秦飞将两人往地上一丢,没好气地走到桌前,您这么闲,就不能点个蜡烛?说着擦了下桌上放着的火石,将烛火点燃,屋中亮了起来。

融融暖光将屋中照亮,可以看到闻人身旁的那张床上,躺着一个人。

阿飞。闻人回眸,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皮肤在夕阳和烛光的映照下如玉石般白皙。他轻轻呼出口气,已经晚上啦语调里带着些困倦。

秦飞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将闻人手上的茶碗取出放到桌上,居高临下地凝视他,慢慢伸出手。

呛啷一声,走前为确保闻人安全而留下的匕首被拔了出来,闻人用一种诚惶诚恐的眼光看着雪亮的刃口。

秦飞脸上多少带出点不耐烦:我去将院里的鱼杀了,晚上给您炖鱼汤。

原来,到了闻人大爷的晚饭时间了。

那个先不急。闻人有些尴尬地轻咳,站起身,伸直胳膊用两根手指拎着被子将床上的人盖好,忧心忡忡地抬头,阿飞啊,你说男女授受不亲,若我堂堂一个帮她洗澡,是不是不太好?可她实在太臭了

床上躺着的显然是昨日被救下的封三宝,此刻少女依然昏迷着。

秦飞看了看床上的人,也有些头大。

昨日下午,秦飞隐在暗处,看着丰神如玉的闻人拖着半死不活的封三宝从城主府中走出,没走多久就吓坏了一帮人。许多胆小的看清封三宝的样子后,都吓得扭头就跑ashash少女纤细的手脚不自然地弯折着,头垂得很低,闻人昂贵的缂丝衣服上蹭满了少女的鲜血。

要不是秦飞在城主府内旁观了事情始末,别说路人,就连他都要怀疑自己跟着的主子是不是突然失心疯,对封三宝做了什么不轨之事。

眼见闻人身娇体贵,拖着封三宝走得呼哧带喘,几乎累瘫在路旁,秦飞等到他转过一个拐角避开众人的视线,迅速往街面上撒了几把金叶子,趁着众人都在低头抢钱,秦飞风一样掠过,一手一个,将两人拎走了。

等闻人被秦飞好生生地放到这间卧室的罗汉椅中时,闻人还没喘匀气,他瘫坐在桌边,看着秦飞将封三宝放到床上,忍不住对他挥了下拳:这么喜欢看你家主子笑话是吧?非等我累吐了才来搭把手!

秦飞看了眼闻人因剧烈活动而红润的面色:是您让我别露面,以免被元庆帝和叶无尽发现的。

我是说了。闻人珏恨铁不成钢,那你刚才干嘛满街洒金子?钱多烧手是不是?不少人真以为凭空下金雨了,有几个人甚至为了抢金子打起来了。

烧手啊。秦飞翻了个白眼,右眼因为已瞎无法上翻,就变成左眼翻白右眼瞪直这么一个极其怪异可怖的表情,那金叶子反正是别人给的,您帮他们省什么。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这不是就帮人消灾了吗?

闻人被自己的贴身侍卫气得好悬一口气上不来,指着他半天没说话。最终一摆手:去,请个大夫来,小姑娘的手脚再晚治,就要受二茬罪了。

秦飞犹豫下:不好吧,这里不能让人知道,回头大夫请来了,我还得将他灭口。

闻人揉了把脸,你会接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