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不速之客(1 / 2)

诛碧 伊陌 2168 字 2021-06-19

内心多了些沧桑感慨的闻人返回院内,穿过正厅走向卧室,推开房门的瞬间失声。

屋内比离开时多了两人,一人被封三宝压在床头生死不明。另一人高个子,长得五大三粗,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秦飞和王赫红衫不知去向。

张将军?闻人在城主府里见过这个高个子,信武将军张柱石,那时候他跪在正厅外的青石板地上,恭迎圣驾。当时他跟在皇帝身旁路过,低头能看到他的宽下巴、粗鼻子和浓密的黑胡须。此刻他身着廉价的粗布衣服,肩背板正,目光并不是闻人所想的惊慌,反而极为镇定,三十多岁的年纪,颧骨上的皮肤在烛火的照耀下好似鞣制过的皮革,一头胡乱扎着的黑发微微有点自然卷,还有一张很适合喝酒吃肉的大嘴。

闻人神医。他看过来的目光是饶有兴趣的,你这位侍女可真厉害。张柱石的锁骨附近有一道粗大的白色伤疤,影响了他的声带,说话时低沉沙哑。

床上,封三宝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另一人身上,将其紧紧压制在床头,右手紧攥着一块碎瓷,左手扳住那人肩膀,碎瓷抵住那人的喉咙,右膝挤进对方双腿之间,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三宝?闻人蹙眉走上前,怎么回事?

主子。封三宝的语气很虚弱,她四肢的伤口这么一折腾又开始渗血,冷汗自毛孔中渗出来,太阳穴两边的大筋突突地跳,疼得她想杀人,我正在休息,这两人偷偷摸进来想轻薄我我能杀了不?

你敢!被她压在身下僵持很久的人大喊,谁要轻薄你!那人不敢稍动,他能感觉出封三宝身上的杀气不是假的,如果不是少女太过无力,此时自己恐怕脖子上已经开出个大洞了。他梗着脖子冲闻人挤眉弄眼,神医,是我,叶长友!

叶公子。闻人的诧异很浮夸,他反而不急了,斜倚在桌边,伸出长指摸了摸青瓷茶壶,壶内的水已经冷了,谁来给我解释下怎么回事?我前门迎接圣驾,二位后门不请自来?闻人微笑,他清雅的外表下隐隐透出不悦,让见之形闻之声的人心中一凛。

张柱石尴尬地咳嗽一声:我来解释,还请神医让小姑娘先放了我这大侄子吧。想了想又补一刀,好歹也是叶城主了。

听闻叶公子也是习武出身,怎么连我这身受重伤的侍女都挣不开公子怜香惜玉至此,闻人感激不尽。

被压在床上的叶长友又羞又恨,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落到这种地步。

片刻之前,他与张柱石趁着闻人在前面与元庆帝对答,偷偷翻墙进院,想找出王赫是否来过的踪迹,各个屋子都搜查了一番,只剩卧房。

卧房中封三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整间屋子除了她躺的那张床再没有其他可以藏人的地方。张柱石指了指床下,叶无尽悄悄走过去,正要俯身看一下床上的人是否醒着,没想到封三宝突然发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了床边摆着的空茶杯,右手拈起碎瓷,左手揪住他的衣襟,一个呼吸就将他掀到了床脚,床柱子撞到后腰,疼得他直抽抽。

他的视网膜里还残留着封三宝砸茶杯的那一幕,少女惨白的脸已经出现在他眼前了。还不等他们自辩,闻人就进屋了。

此刻,叶长友的后腰被床柱子咯着,双腿间的子孙根被封三宝挤着,一丝血线已经从脖子上蜿蜒下来。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

封三宝其实已是强弩之末,全凭一口气支撑着。叶长友看着她的眼睛觉得心里发毛,少女那双墨瞳眉峰蕴秀,但被她漆黑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瞪着,却又好像透过他在看别人,那感觉就跟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一样。

罢了,三宝放开他吧。你手脚刚接好,别再用力过度,伤了根本。闻人假么假事地走过去,双手伸到封三宝腋下,暗暗发力,将她抱了起来ashash如他所料,小姑娘不是仅想武力震慑,她完全是手脚又不听使唤了,压上全身重量也没能让手里那块碎瓷扎进叶长友的喉管。

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毛病之后得好好改改。

闻人一边想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将她整个人裹进被子里,怕等下横刀纹又运转起来,惹来天大的麻烦。

等这一切都做完了,他将叶长友从床头扒拉下来,伸手在他后腰上拍一拍,惹来叶长友低声痛嘶,这才一本正经地开口:万幸没伤到骨头,叶公子回家热敷两日,待皮肤青紫散去,也就好了。

叶长友知道自己理亏,哼哼两声只得作罢。他此刻身穿麻衣,头系白色发带,一身披麻戴孝的装扮站在那里,让闻人暗呼晦气。

叶公子,适才陛下与我说,令尊不幸去了今夜您不在灵堂为他守灵,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叶长友面色灰败,早没了昨日剿匪归来的张扬得意。人生如戏,仅一个晚上就彻底面目全非,大起大落得这个刚及冠的青年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清点尸首没有王赫的,我以为他跑到你这来了。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难为闻人听懂了。

我与王少爷素不相识,我那侍女与王少爷同行也只是权宜之计。叶公子怎么会想到来我这里找人?

没有别的地方了叶长友的声音很低,暮气沉沉的,右玉城所有他会去的地方我都找过了。我知道他爱来这里的点心铺子又正好查到你暂住在这里

闻人的脸上没笑了,但也没其他表情,他看着叶长友,口气有些冷:叶城主尸骨未寒,叶公子你不守灵,却在城中千方百计寻找王少爷,是为父仇,还是为自己的私心?

昨日在城主府正堂初见王赫时,闻人就觉得叶长友的态度有些奇怪,君权父权的压迫下,这个青年竟然还有勇气为那少年出声辩白,鼎力相帮。那时闻人只觉得这人胸无城府,耿直莽撞,甚至还为他的重情重义浮起过淡淡欣赏。

但此刻,他父亲已逝,自己临危受命,又不是什么普通人家。他不想着在城主府内主持大局,也不去春风得意楼临场指挥。在圣驾离去,禁军全部带走,府兵因为群龙无首已有乱象,需要靠城外边军维护城内秩序的此刻,他居然只为一己之私,就拖着边军首领与他一起行这宵小之事。这等所作所为是怎样的格局狭隘色令智昏!

叶公子,王少爷尚未舞勺,就算春风得意楼惨事需要有人担责,你也应该去找冯玉,而不是死盯着一个孩子。闻人的微笑没有什么温度,你这样百折不挠、心无旁骛地找他,很容易引人误会。往大了说,家国情爱轻重不分。往小了说,冷血自私不顾父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