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之差,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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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的爷爷真不是招摇撞骗的道士。
他竟是闻人奉,堂堂闻人家主。
连陨落都不是籍籍无名。
闻谖脸色苍白,嘴角牵出个极难看的笑容,道:“当真是……百鬼反噬而死吗?”
她此行一路向东行,为的便是接他回家。
若真如此,那这世间连他的一丝魂魄碎片都寻不到了。
“不是。”谢鄞年摇头,手指微蜷着后退,却又在下一秒被她攥紧。
“当真?”闻谖眸子骤然收缩,呼吸急促,盯着他问。
“当日鬼王自塔中逃窜,闻人家主尚有余力便上前追赶,是在路途中身陨的,无人知晓确切情形,但能确定的是绝非百鬼反噬。”
百鬼反噬,自有异象。
而那日除了鬼王塔,别地并无异象。
闻谖陡然间松了口气,怔怔的道:“那就好,那就好,就好……”说着,她忽然间顿了顿,瞥了眼那空白的牌位。
他既是闻人奉,怎么会如此穷困潦倒,连孙女都养不起?
而就在这时,她又听见谢鄞年说:“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事要与你说。”
闻谖正琢磨着家底的问题,没去注意他,谢鄞年蹙了蹙眉,稍用力掐了掐她的手腕,闻谖“哎哟”了声,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臭瞎子你干嘛!”
“听我说,”谢鄞年沉声道,“小白,就是逃窜的鬼王,这次你能信我了么?”
忽然被喊到名字,正趴在桌上吃糕点的小团子迷糊地抬起头,很天真的道:“咦,谢叔叔你喊我是吗?”
小团子的嘴边沾满了残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拍拍手假装没吃过的样子。
闻谖眉心瞬间拢紧,指着小孩,好笑地道:“你看他像吗?”
谢鄞年点头,道:“他如今虽化身孩童,但只要有鬼气的地方他便能逐渐恢复,迟早有一天会变回那个驭万鬼、所到之处疫祸不息的鬼王。”
“谢鄞年,你够了。”
闻谖打断他,揉了揉眉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了半天拽着他的手,把人摁在凳子上,掰着手指数给他听:“你看啊,他贪吃,爱玩,会受伤,会流血,除了有个能见鬼的特殊体质,和其他小孩没有区别对不对!”
闻谖说:“也就是比旁人对鬼气敏感了一点点。”
就那么一点点而已。
谢鄞年这次学会了,不与她争辩,只道:“你随我回谢家,自然便知真假。”
“我不……”
闻谖耍赖的话刚开口,便对上他那双清冽的眸子,剩下的话卡在喉间说不出口。
有种心底的想法都被窥探的感觉。
谢鄞年已经算不清自己这几日究竟叹了几回气,总之都是拜这小话匣子所赐,他叹息,问道:“闻谖,那你在怕什么?”
外头的天色愈发明亮,光线从窗纸透进来。
斑驳的光影洒在三人的身上,明明灭灭,像极了闻谖现在的心情。她烦躁地掐着指骨,咬紧牙,木着脸和谢鄞年对视。
两方都在沉默,等对方先开口。
闻谖没辙了,破罐子破摔地用手指着谢鄞年,对着小团子说道:“白白,他是你爹,快喊爹!”
小团子眼神唰的一亮:“爹爹!”
谢鄞年沉默:“……”
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