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无影灯17(2 / 2)

他缓缓往后退了退,似是要重新打量江扉这个人,要将这个伤他最深又最特殊的人的模样再记清楚一些,也仿佛是在一寸寸的割掉心里的腐肉。

退了几步,退到牢门口,他自嘲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的怅然呢喃听不出什么情绪。

“到了今日,我竟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但他没有问江扉的名字,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牢房。

黯淡的牢灯模糊了高大冷漠的背影,江扉一声不吭的拢紧了身上厚实温暖的锦被,垂下了头。

这一次见面,江扉以为李令璟已经彻底对自己失望了,很快也会将他斩首。

但李令璟还是手下留情,没杀了他,而是将他流放到了南边的荒芜之地,从京城到那里要徒步走几个月的崎岖山路。

江扉与其他的几名囚犯戴着镣铐,被负责押解囚犯的狱卒一路看管着。

镣铐沉重,压的肩头疼痛难忍,双手也因为长时间的束缚而僵硬不堪。

他们穿着破旧的囚衣,脚上的布鞋很快就磨破了,踩在郊外的碎石上犹如受着酷刑。

江扉忍着没吭,其他的囚犯受不住了就哀声求着狱卒休息片刻,坐在马上的狱卒挥着长鞭,凶神恶煞的催促他们不要偷懒。

离开京城的管辖范围,又走了两三日,下起了雨,他们便仓皇躲到一间破庙里歇息。

几名狱卒围坐在火堆旁嘻嘻哈哈的聊着天,不时骂骂咧咧的让囚犯们清扫破庙,搬来稻草给他们取暖,江扉也被支使着去找些烧火的东西。

破庙很小很黑,不过他夜能视物,绕到神像后面找到了些木头,便用脚踢到了集中一处。

之前的水牢似乎伤到了身子骨,他的内功本就不强,现在疲惫的连镣铐都挣脱不开,无法逃走,而且天冷了,身上各处也会觉得很不舒服,阴冷的风吹得浑身寒凉。

摇摇晃晃的窗子溅进来一些雨水,江扉便走过去,想要努力合上。

窗外一片黑沉,唯有落下的雨水成了坠落的银线,偶尔远处天边闪过惊雷,将一整片夜空都映的亮如白昼。

在这雪白的光亮里,忽而略过浅浅的阴影。

江扉蹙起眉,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想走近一些,警惕的查看窗外是否有异样,但狱卒见他一直躲在佛像后面不出来,已经狐疑的过来找人了,凶狠的用鞭子赶他回去。

长鞭打在胳膊上,江扉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沉默的转身回去了。

夜深了,狱卒与囚犯们都凑活着睡在了破庙里。

江扉走了一整天也疲惫不堪,可夜里实在太冷,他牙齿战战,拼命蜷缩起来也生不出一丝的暖意,而且镣铐仍在肩上,手被绑着,实在折磨。

负责夜里看守囚犯的狱卒打着哈欠,眼睛耷拉了下来。

今夜的雨太大,看样子要下一整晚,而破庙周围又都是空旷之地,囚犯们根本就跑不出去,所以狱卒的警惕心渐渐放了下来。

柴火燃烧的声响与马儿不时的响鼻声被外面倾覆的雨声覆盖,江扉找了处地方靠坐着休息,闭着眼,听着周围人混杂的呼吸声。

他好像听到了窸窣的奇怪声响,可那声音很弱,听不清楚,他便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脚踝上缠住了冰凉滑腻的东西,他才猛地发觉,自己没听错。

那是蛇爬过地面的声音。

他猝然起身想要叫醒狱卒和囚犯,这一睁开眼,才看见周围睡着的囚犯已经被不知哪里钻出来的蛇勒住了脖颈,恐惧的喊声被收紧在冰冷的蛇身中。

江扉僵硬的扫了一眼他们瞪大的双眼,又看向狱卒,对方同样如此。

这破庙里不知何时竟爬满了蛇,无声无息的将数条生命都勒死了。

江扉霍然起身,用力踢开缠在脚上的脚,便立刻往外跑。

他踩中了好几条蛇,柔软的触感令他头皮发麻,屏息凝神的不敢泄出任何惊慌的叫喊,只希望不会被蛇发现。

蛇群并没有朝他的方向追赶,这是好事,可紧接着江扉就明白了为什么。

刚跑出破庙,他便撞到了突然挡在面前的高大人影。

对方好似早就在外面等着他自投罗网,铜墙铁壁般的拦住了他的路,被撞到了也纹丝不动,反倒是江扉被弹的又往后倒去。

镣铐沉重,他连手都被捆着,一时站不稳,便要跌坐在地上。

腰上一紧,原是对方眼疾手快的捞住了他的腰,看着他的镣铐皱起眉,便握住了,竟是硬生生用蛮力掰断了。

断成几截的镣铐被扔在地上,雷声滚滚,夜空骤亮,江扉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阿哲吉。

早就该回到外族的阿哲吉不知为何仍然逗留在京城附近,也不知是如何找到的他,但对视的刹那间,江扉便清楚他的目的。

那时阿哲吉便说过,他要将江扉作为礼物,带回去送给弟弟。

后来李令璟在他的屋子里找到了江扉,阿哲吉空手而归。

江扉原以为他不过是玩笑话,这时才意识到他竟是当真的,并且即便冒着违命的危险,也不惜蹲守多日,成功捉到自己。

刚恢复自由的双手尚且有些迟钝,他也还来不及再往雨里跑去,便被阿哲吉利落的扛起了起来。

阿哲吉心满意足的抱着失而复得的礼物,朝破庙里的蛇群里吹了一声得意的口哨,朗声道。

“回家了!”

后半夜,死寂的破庙里迎来了新的一批人。

穿着夜行衣的暗卫们看着满地尸体,仔细检查后,脸色极为难看。

主子让他们将江扉带回去,可如今,江扉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保证,小扉扉以后只吃幸福不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