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管家在客厅门口招呼:秋遇公子,二小姐有请!这边请!吴秋遇尴尬地看了春香一眼,往那边走去。春香稍稍冷静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任佳怡先请吴秋遇落座,开口问道:秋遇公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我姐姐呢?吴秋遇看了一眼春香,怕又惊到二小姐,便换了一种说法:我们在五台山临时分开。她让我去追一个朋友,她找人陪着先去南坨山寻找母亲尸骨,准备接回老家安葬。我赶到南坨山的时候,她已经走了。我这次到河南,就是来与如梦会合的。可是在路上打听错了,意外走到洛阳,就想着先来这里看看。春香问:大小姐找到亲人了?吴秋遇轻轻点头。春香心里这才稍稍踏实了一些:大小姐离开以后,二小姐和我们都很惦记她。你们在外面一定经历了很多事吧,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任佳怡也说:是啊,秋遇公子,你说说吧。我很想知道姐姐的情况。
吴秋遇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便把他带着如梦离开任府之后的经历简要说了。听他说到在登封老宅相认,春香惊喜道:原来你就是大小姐画里那个小和尚!真是太巧了!太好了!小姐的心思总算没有白费!任佳怡不知道怎么回事,愣愣地看了看他们。吴秋遇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和如梦小时候就认识。那时我滚落山崖,是他们父女救了我。后来我被师父带走,就跟她失散了。
任佳怡惊喜道:原来你和姐姐早就认识,那更好了。以后姐姐跟了你,我们大家也放心。春香也说:是啊,秋遇公子。你和我们小姐再度重逢,这是天意。老天爷都想让你们在一起。任佳怡说:可惜姐姐这次没来。要不然,你们在这里成亲多好。等你找到姐姐,一定跟她回来。我让管家好好张罗你们的婚事。
吴秋遇略显尴尬,知道几句话解释不清,转而问道:二小姐,你娘现在怎样了?后来找大夫看过吗?任佳怡叹气道:唉,还是那个样子。找了好几位大夫,都说治不好。春香说:秋遇公子,你能不能再帮着看看?二小姐不愿意操心,家里没人主事,真的是有些不方便。吴秋遇说:我去看一下。
任佳怡和春香带着吴秋遇来到娄氏房间。娄氏仍然疯疯癫癫的,看到吴秋遇有些害怕。任佳怡和春香上前稳住她。吴秋遇给她把了脉。任佳怡问:怎么样?还能治好吗?吴秋遇说:只是神智失常,其他倒也没什么病。等我见到师父,好好问问,说不定能有办法。任佳说: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吴秋遇不禁一愣。任佳怡撒娇道: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姐夫。
在任府逗留了一会,吴秋遇惦记小灵子,起身告辞。任佳怡忽然拉住吴秋遇的衣襟,流泪道:见到姐姐,一定要让她回来看我。我真的很想她。吴秋遇安慰道:好,我一定告诉她。我们一起回来看你。
春香见二小姐如此难过,便劝她留在屋里,自己送吴秋遇出门。吴秋遇对春香说:听说府里有难处,多亏你和管家帮忙操持。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春香说:现在府里没人主事,外面老有人算计任府的产业。你要真想帮忙,就把我们小姐带回来,一起留在这里操持家业。吴秋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春香说:好了,我是跟你说笑呢。一切还得看我们小姐的意思。府里的事你先不用操心,照顾好我家小姐就行了。吴秋遇轻轻点头。
走出门口,吴秋遇告辞,准备离去。春香忽然叫住他,神色凝重地说道:秋遇公子,我家小姐对你一片痴情,你可一定不要辜负她。吴秋遇说: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如梦的。望着吴秋遇渐渐远去,心里想着待她情同姐妹的如梦小姐,春香开始擦眼泪。
吴秋遇回到七里堡,把情况跟小灵子简要说了,显得有些忧心:二小姐年岁还小,府里没人主事,外面老有人算计任府的产业。确实有些艰难。小灵子说:秋遇哥哥,我倒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吴秋遇满怀期待的看着她。小灵子说:崔大哥刚到洛阳,人生地疏,正愁没有生计。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推荐他去任府帮忙?吴秋遇眼前一亮:崔大哥一身好武功,人又细心,至少可以保护二小姐不受欺负。不过,他愿意吗?小灵子说:让他去寄人篱下,当然是有些委曲。如果任府能给他安排个营生,让他自己经营,那就好多了。这算是送了他一个人情。将来任府一旦有事,崔大哥必然倾力帮忙,而且是名正言顺。
吴秋遇点头道:这个主意好。我这就到任府说去。小灵子赶紧拦住他:秋遇哥哥,不要那么心急。这件事不是这样办的。现在这只是咱们的想法,还不知道任小姐和崔大哥愿意不愿意呢。如果你直接去了,人家心里不愿意,但是又不好明着拒绝,反而叫人家为难。或者你给说好了,崔大哥不去,到时候你怎么跟任府交代?吴秋遇问:那怎么办才好?
小灵子说:你写一封信,让崔大哥给任府送去,就说咱们赶着去登封,来不及再去任府了。崔大哥应该会愿意帮忙。刚才咱们商量的事,你不必对他明说,在信里跟任府的人说清楚,让他们卖个人情给崔大哥就好了。如果任府不想办这个事,反正你已经走了,他们完全可以不办。如果他们愿意,那就是任府送给崔大哥一个人情,不管他是否愿意,都跟你没有关系了。吴秋遇欣喜道:灵儿,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就写信,然后进城去找崔大哥。
小灵子说:你把信写好就行了。找崔大哥的事就委托岳三姑和岳姐姐去办吧。吴秋遇问:为什么?小灵子笑道:你又不急着去找如梦姐姐了?咱们赶路要紧啊。再说了,咱们有时间进城去找崔大哥,就没有时间去任家庄?这难免会让崔大哥起疑心。让岳姐姐和三姑帮忙去找他,更显得咱们走得匆忙,崔大哥才不会多想。而且,他们互相认识了,说不定将来彼此有个照应。那样对岳姐姐、对崔大哥都是好事。
吴秋遇越来越佩服小灵子,让她帮着斟酌字句,把信写好了,然后一起去找岳淑贞。小灵子说:岳姐姐,我们有个朋友叫崔柏,刚从山西来到洛阳。我们赶着去登封,拜托你和三姑帮忙找到他,让他把这封信送到任家庄,交给丫鬟春香。岳淑贞说:如果只是送信,我去一趟就行了,那里我也认识。不必再惊动你们那个朋友了吧?小灵子说:这封信的内容与他有关,只能由他去送。你们见到他不用多说,就说是我们托你把信给他的就行了。岳淑贞点了点头,问:我们怎样找他?小灵子详细描述了崔柏的相貌和穿着,然后说:他刚从山西来,说话是外地口音,客栈的伙计应该很好分辨。岳淑贞点头记下。
岳三姑不在家。吴秋遇和小灵子不再等她,跟岳淑贞道别。岳淑贞把他们送出村口,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们远去。小灵子心中也有不舍,回头看了好几次。
岳淑贞到家的时候,岳三姑已经回来,直接问她:淑贞,你去哪儿了?秋遇呢?岳淑贞说:他们走了。我刚才出去送他们。岳三姑埋怨道:你可真是的!怎么就让他这样走了?岳淑贞说:人家还有事,留不住的。还有事托付咱们呢。岳三姑气呼呼沉默了一会,问:什么事?岳淑贞说:去城里找个人,送信。
岳三姑到底有些经验,带着岳淑贞进城问了几家客栈,还真就找到了崔柏。崔柏接过信,觉得有些意外,不免多问几句。岳淑贞说:他们只说让你把信送过去,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崔柏说:多谢姑娘,多谢姑姑。劳烦你们老远找来。我给你们倒水。岳三姑说:不用了。水我们就不喝了。信已经送到,我们该回去了。崔柏说:姑姑留步。我初来此地,地理不熟。还请姑姑给指个方向。岳三姑见他言语恭敬,便也乐得指引:这个几句话可说不清楚。这样吧,你先跟我们出城,到附近我再指给你看。
崔柏连声道谢,让二人先在屋中稍坐,自己出去找伙计帮忙,临时雇了一辆马车,这才请二人出门。岳三姑高高兴兴上了马车,小声对岳淑贞说:这后生倒也憨厚,知道疼人。岳淑贞怕她又说出让自己害羞的话来,赶紧掀起车帘,给车夫和崔柏指路。
到了七里堡附近,岳三姑指着一个路口说:从那往东走,走个七八里就到任家庄了。崔柏跳下车,结算了车钱,对岳三姑说:姑姑,车钱我已经给过了。这位大哥会送你们到七里堡。我就先走了。岳三姑意外欢喜,连忙说道:好,谢谢你。我叫岳三姑,这是我侄女淑贞。你到七里堡一打听就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不清楚的,只管来问我们。我们跟秋遇是亲戚。崔柏拱手告辞,转身走了。岳三姑笑眯眯问岳淑贞:那个后生怎么样?岳淑贞含羞地躲开她的眼神,没说什么。
崔柏找到任府门口,说明来意。春香听说有人找她,赶紧出来,对崔柏说:我就是春香。请问你是?崔柏把信递过去:有人托我给你送信。春香接过信,见信封上并没有写字,疑惑地问道:这是谁让你送来的?崔柏说:写信的人叫吴秋遇,姑娘应该认识吧?是秋遇公子?春香赶紧把信掏出来,仔细观看。
看完信,春香把崔柏上下打量了一番,客气地说道:原来是秋遇公子的朋友,刚才怠慢了,快请进。我这就去禀报小姐。崔柏说:信已经送到,我就不进去打扰了。春香说:进来坐一会不碍事。说不定,我们还有事要拜托你呢。崔柏不再推辞,跟着春香一起进门。
春香安置了崔柏,找到管家,先把那封信给他看了,两个人一起去找二小姐。任佳怡正闲得无聊,见到春香欣喜道:春香姐,你来得正好。我正不知道玩什么呢。春香说:二小姐,先别玩了。我们有正经事跟你商量。任佳怡这才看到管家也随后进门,马上没了兴致:什么正经事?你和管家商量就好了。你们处理的一定没错。春香说:这次的事可得二小姐做主。任佳怡问:到底是什么事啊?
春香说:秋遇公子知道咱们府上缺人,写信推荐了一个人来。说那个人忠厚善良,诚实可靠,还有一身好本事。如果咱们府上需要,可以留下他。任佳怡不假思索地说道:既然是秋遇公子推荐的,那一定不会有错。留下他就好了,你们看着安排吧。春香说:秋遇公子的意思是,看咱们府上有没有适合营生交给他打理,既可以留住他,又不让他觉得寄人篱下。毕竟是习武多年的汉子,看重脸面。咱们这时候送他一个人情,以后府上有事,他肯定会倾力帮忙。任佳怡说:这个事我是同意的。我也不懂那么多,你和管家商量一下,看着哪里合适,就去安排好了。我觉得可以。
管家说:咱们在洛阳东门有个卖酒的店面。原来那个掌柜的年老回家了。由于老爷病着,一直没顾得上再安排人手,已经歇业快两年了。不妨叫他去那里试试。任佳怡说:春香姐,你觉得呢?春香说:那个人刚才我见了,看上去挺忠厚的。一会管家也看看,如果觉得能行,就让他去。任佳怡说:就这么定了吧。你们去安排吧。
春香和管家从二小姐房里出来,一同去见崔柏。交谈了几句,管家对崔柏的印象不错,便问他:崔相公,你从山西到洛阳,不知今后有什么打算?崔柏道:我想在洛阳谋个营生,只是初来乍到,暂时还没有着落。管家说:任府在洛阳东门有个酒坊,老掌柜的前年生病回家了,我们正想找个人重新打理。不知道崔相公有没有兴趣?崔柏眼前一亮,忽又有些为难:我没做过生意,只怕不能胜任。管家笑道:没做过可以慢慢学嘛。
崔柏说:我只是个外地来的生人,你们怎么就能放心把一个店铺交给我打理?管家说:谁不知道山西人精打细算,个个都是做生意的好手。崔柏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春香说:你是秋遇公子的朋友,我们当然信得过。只要你愿意,我们二小姐说了,随时可以开张。崔柏忙说:我愿意,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