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财旺暂时撇下孟兰英，迈步直向抱着婴儿的少妇走来。侯三和老六紧紧跟在他身后。孟五斤还在发呆，被旁边的人提醒了一下，才赶紧拉着孟兰英躲到角落去了。

少妇见侯财旺带人过来，忙抱着孩子跪地央求：大爷，你饶了孩子吧。他还小，我好好哄他，让他不哭。侯财旺哼了一声：现在不哭也晚了。我说要把他扔河里，你当是说着玩的吗？侯三，还不动手！侯三愣了一下，伸手过去抢夺婴儿。少妇紧紧抱着婴儿哭叫道：大爷，你饶了他吧！

刚才见侯财旺调戏孟兰英，吴秋遇就已经憋了火，现在见他又要祸害孩子，再不能袖手旁观，快步抢了上来。小灵子也跟了过来。

侯三的手刚碰到婴儿的襁褓，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他愣愣地望着吴秋遇，喝问道：小子，你要干什么？吴秋遇说：你们放过这孩子！侯财旺打量了一下吴秋遇，阴声怪气地说道：臭小子，你混上船也就算了，还敢管本少爷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侯三想挣脱吴秋遇的手，却不能够，在众人面前有些难堪。

吴秋遇说：大家一起过河，各走各的，你为什么非要欺负别人？侯财旺冷笑了一声：臭小子，谁要跟你一起过河？我现在就能让你跟他们一起滚下去，你信不信？小灵子上前说道：这位少爷好大的口气。大家一样交钱乘船，凭什么你想怎样就怎样？众人听了，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凭什么？凭的是钱，本少爷有得是钱！现在就把这条船包下来。侯财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他手里晃着银票，对船家说：这条船本少爷包了，叫他们都滚下去！这些银票都是你的！众人见状，不禁有些慌乱。

小灵子说：谁知道你手里的银票是真的假的。随便拿几张纸钱就想蒙事？不如趁早给你家先人烧了，也算是你的一份孝心。侯财旺举着银票大叫道：臭丫头你看好了，这都是真正的银票！小灵子凑近看了看，一把夺过银票，大笑道：哈哈，现在银票在我手里，我要把这条船包了，第一个叫你滚下去！人群中开始有人哄笑。

船家上前劝道：这位少爷，大家出门都图个平安，何必动气呢？来，我叫他们给你赔个不是，不如你高抬贵手，大家就这样算了。众人也吩咐点头应和。侯财旺说：你废什么话！赶紧叫这小子和臭丫头滚下去，免得本少爷发火！小灵子大声对众人说道：大家看看，什么叫给脸不要脸，这就是现成的例子。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

侯三被吴秋遇抓着，仍然挣脱不开，冲着旁边那人大声叫道：老六，动手啊！老六撸起袖子，走了出来。侯财旺也伸手去夺小灵子手里的银票。

吴秋遇以为侯财旺要对小灵子下手，又见老六过来纠缠自己，心中一急，左手抓着侯三的胳膊，右手在他腰间一托，便把他举了起来，用力向老六撞去。

老六猝不及防，被侯三重重撞在身上。两个人一起跌滚在船板上。

众人一阵惊呼。孟兰英老远瞥见，不禁多看了吴秋遇几眼。跟着白马混上船的那个人惊讶得一时忘了遮挡，麻袋片从头上滑下来露出脸，竟是当初被小灵子当作丐帮帮主的老叫花子。

小灵子往后退。侯财旺挪动肥胖的身子往前逼近。众人纷纷躲闪远离他。

眼看把小灵子逼到了船舷，她已经无路可退，侯财旺心中窃喜，张着双臂便向小灵子抱去。小灵子身材矮小，又刚刚习得了灵妙的小腾挪身法，只轻轻一缩一钻，便绕到侯财旺的身后。船在河面本就不稳，侯财旺身子笨重，一旦扑空便收持不住。只听扑通一声，肥胖的肉堆砸入水中，直溅得水花高过了船板。

吴秋遇跑过来，问小灵子：灵儿，你没事吧？小灵子笑着说：我没事。不过他有事了。

怀抱婴儿的少妇躲过一劫，连声道谢：谢谢恩公。谢谢恩公！吴秋遇赶紧扶她起来。

侯三和老六从地上爬起来，揉着撞疼摔伤之处，相互埋怨。侯三四处看不到侯财旺，惊问道：少爷呢？小灵子笑着叫道：有只肥猪落水了。有没有人捞回去卖肉啊？侯财旺在水中扑腾呼救。侯三和老六急忙扑奔船舷，惊叫着：少爷，少爷！小灵子说：你们再不救人，他可要沉底了。

侯三转身冲众人作揖道：哪位会水？帮忙救救我家少爷吧！求求你们了！老六也是一个劲地作揖。原来俩人都下不得水。船家甩掉外衣，扑入水中，把侯财旺扶出水面，拖着来到船边。侯三和老六伸手去拉，却不敢探出太多，只怕自己也掉下去。

吴秋遇见状，一手扶住船舷，一手抓住侯财旺的胳膊，用力向上一提，便把他拉了上来。孟兰英仍在偷偷盯着吴秋遇看。

船家攀上船，自去拧干衣物。侯财旺趴在船板上，喘着气，吐着水，哼哼不已。小灵子把银票丢在他身上，说：这几张纸，拿去擦脸吧。

侯财旺喘了一会，看到银票愣了一下，抓起来就塞进怀里。侯三赶紧提醒道：少爷，湿了。侯财旺抬头瞪着他，猛地打出一记耳光，大声骂道：你下水试试，看衣服湿不湿！侯三捂着脸，无辜地说道：我是说，银票湿了。侯财旺愣了一下，急忙把银票掏出来，确实是湿了，字迹都模糊了。

渡船继续前行。小灵子忽然想起什么，开始在人群中寻找。

老叫花子躲来躲去，还是被小灵子发现了，尴尬地笑了笑，伸出拇指说：厉害！小灵子扯掉他身上的麻袋片，问：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倪帮主？老叫花子说：你叫我泥什么也行。不过我真的不是啥帮主。

小灵子说：你骗了我们那么久，我的钱都拿去给你买鸡了。今天我得讨回来。说着佯装伸手抓他。老叫花子往后躲开，说：我可没说自己是，都是你们说的。我早就提醒过你们，你们不信嘛。小灵子笑了：瞧你吓那样儿。怎么说你也算帮过我们，我还得谢谢你呢，那些鸡就当是答谢了。老叫花子盯着她看了几眼，见她好像真的没生气，才上前说道：这就对了嘛。咱们现在又同在一个船上，很有缘分啊。

侯三和老六扶着侯财旺站起来。侯财旺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还没忘了孟兰英，扭头问道：那小娘子呢？侯三在人群中找到了孟兰英，抬手指着说：在那！

孟兰英看到他们又盯上自己，吓了一跳，急忙跑到吴秋遇身边，小声说：英雄救我。吴秋遇看了一眼侯财旺，轻轻点了一下头，让孟兰英躲到他身后。孟五斤也走过来，他知道，有这个人在，姓侯的胖少爷不敢怎样。

老叫花子瞧见了，笑嘻嘻对小灵子说：你还有心跟我说话呢，小情人就要被别人抢走了。小灵子回头看见孟兰英站在吴秋遇身边，顾不得再跟老叫花子闲扯，快步走了回来。

见小灵子上下打量着自己，孟兰英开口说道：姑娘，你们救了船上的所有人，谢谢你们。我叫孟兰英。你们呢？说着，又偷偷看了一眼吴秋遇。小灵子说：你不用客气。我叫小灵子。她故意不肯说出吴秋遇的名字。孟兰英也不好再问。

侯财旺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招惹吴秋遇和小灵子，只得远远看着，咬牙切齿。

船到对岸。侯财旺浑身湿的难受，抢先下船，带着侯三和老六急匆匆走了。众人下船，对吴秋遇和小灵子或是称赞或是道谢，然后各自散去。抱着婴儿的少妇又对吴秋遇一番道谢，才转身离去。

孟五斤和孟兰英也走了。临走，孟兰英还回头看了吴秋遇几眼。小灵子一直盯着她。

曾被侯财旺赶下船的那个乞丐要拉着老叫花子一起走，老叫花子不去，他只好自己走了。老叫花子要跟着吴秋遇和小灵子一起走。小灵子说：你呀，离我们一丈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