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茫茫。吴秋遇和柳如梦别了翁求和,离开无名岛,乘坐木筏准备回归中土。由于风和日丽,海面波浪不大,筏子漂在海上倒还稳当。
望着渐渐远离的小岛,吴秋遇有些放心不下:师公已经上了年纪。他一个人在岛上生活,没有人照顾但愿他老人家平平安安、健康无恙。如梦安慰道:一定会的。师公仙风道骨,武功那么高,一定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乖娃陪伴他吗?
乖娃?吴秋遇一头雾水。如梦笑道:就是那只小猴子,是我给它取的名字。我逗它玩的时候,总这么叫它。吴秋遇点了点头:那只小猴乖巧伶俐,确实有些用处。乖娃这个名字如梦说:叫乖娃不好么?咱们再回来的时候,我就把这个名字告诉师公,他一定也喜欢。
如梦轻轻依偎在吴秋遇身上:一心哥哥,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呀?吴秋遇说:我也说不好。如梦抬头望着天空:我真的不想离开,情愿在这岛上过一辈子,只有你和我还有师公。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吴秋遇轻轻摸了摸她的手臂,说:办完了师公交代的几件事,咱们就尽快回来。如梦用力点了一下头,紧紧靠在吴秋遇身上。吴秋遇轻轻搂住她。
如梦心血来潮,忽然说道:一心哥哥,咱们在岛上住了那么久,给它起个名字吧。吴秋遇说:好啊。咱们就叫它无名岛吧。如梦说:这叫什么名字啊?吴秋遇憨憨地笑了笑,说:我也觉得不好。那你也想想,看取个什么名字。如梦说:我看不如叫定情岛。吴秋遇看着她:定情岛?如梦说:那是咱们定情的地方,早晚还要回来一起过日子。叫它定情岛,是咱们最好的纪念。吴秋遇沉默不语,脑海里却忽然闪过岛上小灵子的坟影。如梦见他发呆,轻声叫道:一心哥哥?吴秋遇忙说:好,就听你的吧。
晴空万里,碧海苍茫。筏子随风向西漂荡。
如梦问:一心哥哥,上了岸,咱们先去哪?吴秋遇说:我想先去朔州寻找师父的尸骨。听到这个,如梦若有所思。吴秋遇继续说道:等安葬了我师父,咱们再一起进山,接出你娘的尸骨,与柳大叔合葬。如梦心中感动:谢谢你,一心哥哥。
吴秋遇说:当年要不是柳大叔救我,要不是你细心照顾,我早就死了。那时候你还带我去你娘的坟前,让我做你的哥哥,然后咱们一起在坟前磕头。如梦欣喜道:你都还记得?吴秋遇说:当然记得。从那时起,在我心里,你和柳大叔就是我最亲的人。你永远是我的香儿妹妹。
如梦说:我现在不要你做我哥哥了。吴秋遇稍稍一愣: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如梦娇羞笑道:咱们俩已经定亲了,谁还要你当哥哥?吴秋遇笑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又很快散去,想到日后要跟如梦成亲,心里有一点不知所措。
如梦甜蜜了一会,忽然问道:一心哥哥,你说咱们能找到我娘的坟吗?你还记得那里吗?吴秋遇说:应该差不多,到时候再找人问问。如梦开心地说:那咱们就先去山西,然后把我娘的尸骨送回登封。等把所有的事情办完了,就可以回到定情岛,过咱们自己的日子。
吴秋遇说:但愿能在山西或河南遇见铁师叔,告诉他杀害纪姑姑的凶手是天山恶鬼。如梦问:铁师叔多大年纪?吴秋遇说:三十多岁,相当英俊潇洒,颇有师公的风采。如梦自语道:不知道时姐姐说的是不是他?吴秋遇问:哪个时姐姐?如梦说:她叫时秋风,穿一身黑衣,手里拿着短刀。那些人都叫她魔女幽灵。
吴秋遇没直接跟时秋风打过交道。其实他在天百山庄见过一次,那时候时秋风忽然出现,给铁秋声帮忙。他也听小灵子说过,半夜在天百山庄遭遇邵青堂,被一位姓时的黑衣姐姐救下。现在听了如梦的描述,知道她说的时姐姐应该就是那个人,于是问道:你在哪见过她?
如梦说:那次在嵩山脚下,我在马车上被坏人劫走,就是时姐姐救了我。她不想提起曾可以,因此简单一说,略过了在客栈门口发生的事。吴秋遇问:她在嵩山出现?如梦说:她也在追查凶手,好像认定是蒙昆,一路从山西找到河南。现在想来,她要找的应该就是杀害纪姑姑的凶手,帮铁师叔报仇。吴秋遇说:应该是。
吴秋遇忽然问:她跟你说了纪姑姑的事?如梦说:那倒没有。她给我讲了她自己的故事,说她当年被一位年轻侠士救过,后来去找他,发现人家已经有了红颜知己,于是默默走开。再后来,听说那位红颜知己被人杀害,那位少侠心灰意冷。她便发誓要找出凶手,帮他报仇。近日才查出与姓蒙的胖子有关,一路从山西追过来。可惜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说的少侠就是铁师叔,因此没想起把马铁腿说的真相告诉她。我真是太笨了。吴秋遇说:她能找到蒙昆,离真相也不远了。说不定这时候她已经替纪姑姑报仇了。
在筏子上过了一夜。天亮时,已经能隐隐望见远处的陆地和渔船。吴秋遇大喜:前面有船了,离海边不远了。于是精神起来,加紧划桨。
一艘渔船上站着一老一少,正要撒网,忽然瞥见海上漂来的筏子,好奇地停下望着。
忽听有人远远喊道:前面的船,赶紧备好份例!别叫老子废话!两条尖头小船快速向这边驶来。尖尖的船头下面画成鲨鱼形状。两船相隔丈许,并排行驶。每条船上坐着两个人,穿的是一样的蓝色紧身衣。
渔船上的人丢下渔网,抓起桨拼命开划。尖头小船上的人骂道:他娘的,还敢逃走?只见他们脚底登踹了几下,两条尖头小船快速向渔船追去。
吴秋遇知道他们一旦追上,必会对渔船上的人不利,便也加紧划桨,希望能过去劝止纷争。
尖头小船很快追上了渔船,用挠钩挂住,两个人跳过去。渔船上的年轻人警惕地看着他们。老汉上前哀求道:几位大爷,你们行行好。我们才出来,还没水匪甲喝道:少废话!规矩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有胆子出来,不知道带钱交份例?老汉说:我们实在没有啊。要是有,早就给您了。我家老婆子还病着,等着我们换钱买药呢。水匪甲骂道:你家婆子死活关老子屁事?
水匪乙说:我看你们也交不出钱。算了,今天就算老子倒霉,钱我们也不要了。把船留下,你们滚吧!老汉慌了:不行啊,大爷。没有船,我们一家老小拿什么过日子呀?水匪乙笑道:拿什么过日子?你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回去吧?两个水匪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出手,把一老一少推下船去。看着父子二人在水中挣扎,四个水匪大笑起来。
如梦说:他们太过分了!吴秋遇划着筏子靠近过去,一手抓住藤条,伸手想把老汉拉上来。老汉刚要爬上去,被水匪甲用船桨拍在胳膊上,又掉入水中。
水匪甲看着吴秋遇:小子!老子还没顾得上理你,你倒主动送上门来了。看在你没有溜走的份上,老子今天不难为你。乖乖把份例交了!吴秋遇说:什么份例?水匪甲说:这片海域被我们海鲨帮接管了。从这出海的都得交份例钱。你不知道?吴秋遇问:得交多少钱?水匪甲说:你这个筏子,算你二十文。小船三十文。你要是连他们的一起交了,人可以带走。
如梦小声提醒道:一心哥哥,咱们没钱。吴秋遇这才想起来,当初大船散落,行李和人全都掉进海里,身上哪还有钱。水匪甲叫道:小子,没钱你问什么?耍老子是不是?眼看水里的老汉父子渐渐无力,吴秋遇说:我们被人算计,掉进水里,包袱都丢了。咱们先救人,钱的事一会再说好不好?水匪乙奸笑道:没钱好办,把那个小妞留下。如梦瞪了他一眼。
眼看老汉就要沉入水中,吴秋遇急忙伸手去抓他。水匪甲抡起船桨,向吴秋遇手腕打去。吴秋遇本能地挥手一抓,翻手将船桨握住。水匪甲身子一晃,慌忙松手。水匪乙骂道:小子,你不想活了?吴秋遇丢下船桨,摆手道:我不是有意的。
老汉抓住漂浮的船桨。吴秋遇探身去拉他。水匪甲缓过神来,抄起搭船的挠钩向吴秋遇头上打去。如梦惊叫:小心!吴秋遇抓着老汉的手,缩身一闪,躲过一击,让他自己爬上来。水匪甲抡起挠钩,向吴秋遇脖颈挂去。吴秋遇闪身避过,抓住木柄用力一扯,想把挠钩夺过来。水匪甲攥得太紧了,两手来不及松开,身子往前一冲,从船帮栽下去,一头撞到筏子的木楞上,沉入水中。
吴秋遇稍稍愣了一下,伸手把老汉拉上筏子。老汉的儿子也向筏子游过来。
水匪乙招呼另外两人把尖头船驶过来,要过自己的长柄钢叉,站在渔船上指挥二人向吴秋遇进攻。水匪丙甩起链子钩向吴秋遇扫去。并在一起的三个大铁钩向三面弯起,总计得有十来斤重。吴秋遇不敢怠慢,急忙用手中的挠钩抵挡,大声说道:你们的人落水了!快点救他吧!水匪乙说:海鲨帮的人落水还用人救?一丈来长的钢叉,向吴秋遇刺去。吴秋遇用挠钩挡开钢叉,大声说:他好像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