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黄毛鹦鹉叫的声嘶力竭,中年男子总算放下鸟笼,目光落在江颜身上,笑着说道:“来接个人。”
老板娘看了他一眼,哼哼了声:“那可真是蓬荜生辉。”
楼上安静得很,一声动静没有。
中年男子问道:“云落呢?”
“死了。”老板娘翻了个白眼:“一个肺痨鬼还能活多少日头,早死了,就埋在客栈后面,带你去瞧瞧坟头?”
中年男子只是摇摇头,有些可惜道:“回头若有时间的话,替我给他上两柱香。”
漠太岁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咽喉那条深深血痕很有些刺眼,他叹了口气:“这又是何必?”
漠太岁态度很恭敬,低着头说道:“这趟劳驾九叔了。”
中年男子摆了摆手。
“临行前狄王交代了两件事,你应下了便随我回去。”
漠太岁没抬头,问道:“若不应呢?”
中年男子笑了笑:“狄王教我清理门户。”
漠太岁默然。
中年男子没说话,只是望向老板娘,老板娘没好气起身往楼上走去,嘀咕了句:“鸠占鹊巢,可真不讲道理。”
漠太岁余光瞥过纹丝不动的江颜,问道:“第一件是何事?”
中年男子没回答,只是朝他伸出一只手,漠太岁先是一愣,然后苦笑摇头:“本就私自出营,哪敢携带虎符,若狄王想要卸兵权回了帐我亲手奉上就是。”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那再好不过。”
漠太岁再问道:“第二件事呢?”
中年男子笑着说道:“应了第一件事也便应了第二件事,回了漠北你自然知晓。”
“大凉在边疆悬上了一把剑,不太好过,我带你回去。”
漠太岁点头:“那是最好。”
谈话从头至尾没避着江颜,江颜同样不发一言,安安静静坐在那听了个清楚。
中年男子目光落过去:“茶水都凉了,不准备换壶新茶么?”
江颜平静说道:“我在等你替我换茶。”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真就拿过茶壶替他重新冲上满满一壶滚烫热茶,笑着说道:“不知这份体面江公子可还满意?”
江颜笑了,取过茶杯斟了八分递过去:“狄王真乃大气魄之人。”
那只执着的黄皮鹦鹉仍旧在喋喋不休,像极了啰哩吧嗦的市井长舌妇人,翻来覆去始终就是那两个字。
“肺痨,肺痨。”
喊个不停,跟叫魂一样。
中年男子在江颜对面坐了下来,敲敲桌面,喊道:“老板娘,那只黄皮鸟有些吵了,清净些罢。”
老板娘怒气冲冲又下了楼,瞪了他一眼,气呼呼提起鸟笼回了楼上。
楼上传来两个清脆的巴掌声,客栈总算彻底安静了下来。
漠太岁没落座,垂手站在中年男子身旁,很有晚辈之礼。
中年男子喝了口茶,问道:“江公子这趟来了漠北还打算回大凉么?”
江颜倒了杯茶,没喝,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只是笑了笑。
“狄王可不像是小肚鸡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