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女孩下意识地缩紧了身体,蜷缩成一团,自欺欺人地想将自己保护起来,却悲哀地明白,即便再怎么痛苦的刑罚,她也不可能躲得过去。
随着一阵香风袭来,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绣鞋,女孩慢慢地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还含着没有落下的泪水。
面前是个极美的女子,她的眼角有颗细细的泪痣,更显得她眉目如画,悲悯得好像姐姐一样。那女子看见面前的惨状,叹了一声,伸出手,用手中的手绢擦了擦女孩脸上的泪珠子和乱七八糟的泪痕。
女孩下意识地躲避,似乎害怕那人要伤害自己。
那人柔声道:“别怕,我是这楼里的花娘,不会伤害你的。”
女孩不解地看了她一眼,逃避般地撇开头。
花娘叹息道:“我听人说,这里有个硬骨头的姑娘,怎么也不肯接客,再这么下去,妈妈或许会将你送给有特殊癖好的客人,若是落在他们手中,一夜之后,能不能或者或许都是个问题。若是活了,既然已经破身,接下来的调教就不会更难;若是死了,更可以收一大笔钱,怎么算都不会亏。”
女孩瞪大了眼睛,畏惧地看了花娘一眼,开始在地上蠕动起来,似乎想要逃离她的身边。
花娘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摇摇头:“我并不是来恐吓你,这搂里的姑娘,哪个不是从前的良家女?只是世事比人强,若是有办法,谁愿意在这里做那遭人唾弃的玩物呢?”
女孩终于不动了,她抬起头,大眼睛里的悲哀触目惊心,她张开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得竟然一点也不像个妙龄少女:“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花娘见到女孩这样的眼神,不禁想起当年的自己,不由悲从中来,声音里带了些哽咽:“只怕办法还没有想到,人就已经死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女孩的声音含了烈火般的愤怒:“即便是死,我也不愿意做这样的脏事,我堂堂、堂堂总之,我不愿意。”女孩的声音慢慢变得委屈起来,她平平安安地长到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种苦?要折辱她,让她放弃自己的骄傲,恐怕比要她的命更难。
花娘静了静,摸上她的脸:“我猜得到你不是我们这样的平民,恐怕是什么落难的贵人。可这年头,不能顾全自己的贵人比比皆是,比你更惨的有如过江之卿。人命什么时候重要过?若是你自己也不珍惜,我也没办法了。”
女孩静默了下来,她的牙齿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唇,眼睛里有着刻骨的恨意。
她恨这些趁着战乱发财的恶人,恨这些该死的世道,恨那杀死自己父亲的人,也恨那些顶着一张伪善的脸,却做着叫人恶心的事的伪君子。
花娘静静地说:“你仔细想想,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也背负着和常人不一样的担子。若是你还想做出些不一样的事情,就绝不能在这里死了。你还年轻,还有无数的可能,太意气用事了不是好事,等你有了话语权,就不仅不需要被这样摆布,还可以倒给妈妈脸色看,你自己好好想想,是在这里没有一点尊严地死去,还是活下来,做你想做的事。”
女孩沉默不语,花娘将手里的水囊递给她,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良久以后,女孩爆发出一阵宛如杜鹃啼血的哭声,声声催动人心,叫人听了都要难过得肝肠寸断。
现场的工作人员听得无不心中酸楚,眼眶发红,感性点的已经悄悄地捂着嘴一起哭了。偌大的片场竟然没有一点声音,就连导演都像是沉浸在此时悲伤的气氛之中,愣愣地没有一点反应。
半晌,导演低低地喊了一声:“卡!”
这下众人才惊醒过来,该干活儿的干活儿,该收拾的收拾,将接下来要拍摄的场景布置好,然后扶着麦浅浅下去卸妆。
麦浅浅还有点没缓过神来,刚刚她几乎是沉浸在角色里,现在整个人都有点晕晕乎乎的。不得不说,做演员是个非常耗神的职业,每次演完之后,都觉得自己像是半条命都要没了,今天这种感觉格外的眼中。
麦浅浅走了两步仍然觉得双腿发软,眼前有些发黑,但她也没在意,只当是自己哭得太投入了,才会这样。
谁知她刚刚挥手让工作人员自己去工作,转身走了两步,就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干,腿一软,就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