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安自是不会坏了昙谟法师的兴致,他对昙谟法师作了个揖后,就端坐到了石桌的另一面。
“好茶!”他刚端起茶盏,一股清香就扑面而来。
昙谟法师爽朗一笑,一边品了品手中的茶,一边回道:“狄公谬赞了,请先执子。”
狄安放下了茶盏,却没有立马拈起盘中的棋子,而是偏头望着墙上的一副字念道:“‘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好诗,好诗。”
昙谟法师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头一偏望了一会儿窗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湖面后,又将目光移回了棋盘上,淡淡道:“狄公谬赞了。”
狄安双指夹起一子,“啪”地一声按在棋盘一角:“不过……”他砸了咂嘴,似是在品味着什么,“某虽然不懂诗词,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这首诗的前后有些别扭。”
昙谟法师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一子落定后,才淡然一笑道:“狄公果真博闻强识,这首诗其实是山野之人与故友合作而成。”
“哦?”狄安眉毛微微一抬,亦是迅速落下一子,“难怪整个房内只挂了这一幅字。”
昙谟法师不紧不慢地落下一子,头一次抬起头,盯着狄安说:“狄公果真明察秋毫。”
“法师过誉了,不过和你那位故友相比,某可是有些自愧不如呢。你看,‘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这该是拥有何等的胸怀呀!”
“狄公过谦了。不知狄公今日前来是为何事?”
“刚才某听知客提到,法师已等我多时,不知所谓何事呢?”
一语说罢,两人竟是相视无语。沉默有顷后,昙谟法师又拈起一子,带着些许释然说:“其实贫僧在等狄公度我。”
狄安眯着双眼着看了眼昙谟法师,随后夹起一子,直’捣‘黄‘龙:“哦?法师既然如此说,那某就洗耳恭听了。”
昙谟法师缓缓拈起一颗棋子,抚摸有顷后,才缓缓地说:“方如棋局,圆如棋子;动如棋生,静如棋死……噗!”说着,口中忽地吐出一口猩红的鲜血,接着头便栽倒在了石桌上,手中的棋子也随之滚落在了地上。
狄安眼皮陡然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刚跑到昙谟法师的身旁,昙谟法师的喉咙里就开始传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法师!”狄安瞳孔陡然变大,他一手托住昙谟法师的后背,一边探出两指按住昙谟法师的脉搏,失声吼道。
昙谟法师慢慢抬起了沉重的眼皮,耳鼻处虽不断冒出猩红的血液,嘴角却是很艰难地凝成了一个微笑。
“到岸了!”
昙谟法师吐出了身前最后的一句话后,便头一歪与世长辞。
就在此时,天空突然雷声滚滚,黄豆大的雨珠从天上“噼里啪啦”倾盆而下,紧着整个房间也开始晃动起来,像是整个洲屿将要陷入湖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