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卿欢清楚,自己是喜欢眼前这个人的,这种感情,是一点一点渗入她的心中的,有些潜移默化,又来的有些突然。但是喜欢就是喜欢,她不愿去否认,也不想去拒绝,所以她就更不想让梅遇笙觉得自己只认功利却不识人心。
“其实,也没你想的这么糟糕。”梅遇笙看出了赵卿欢打心底里冒上来的不悦,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隐隐的有些开心,“俱文珍这个人擅抓人心,这也就是这些年哪怕吐突承璀风头这么盛,他却依然屹立不倒的原因。家仇私恨固然重要,可这些年我却早已明白了应该如何把私怨和人情利益分开看的道理。今天晌午在宫里我确是生气的,可我气的不是你想用俱文珍来帮宋瑶,事实上不管是你还是我出面,不过就是说媒而已,说不说是一回事,可成不成却要看江家会不会点头。江家门第高抬,区区文家的娘子想入江府,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条路其实不好走。俱文珍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文、江联姻难,要给霍晏换一个名正言顺可以与宋瑶相媲美的身份也非易事。说实话,我自认无能为力,所以如果俱文珍愿意能出手解决,我自然是不会多加干涉的。”
“那你气什么?”听他说的这样理直气壮,赵卿欢也不乐意了,想自己都已经同他掏心掏肺了,他梅遇笙一个堂堂男儿郎,竟还这样和她一个小娘子藏着掖着,真是好小家子气。
“气你不知轻重随意涉险。”梅遇笙说着,目光就在赵卿欢泛红的脸颊上打了个转儿,“宫中禁地,你竟这么大胆子说跟着人走了就跟着人走了,你自己之前也是在衙门为官的,就算没有亲自侍奉过宫中主子,可宫里头的那些流言蜚语多少也都应该听过一些吧?宫里头,最值钱的是人命,最不值钱的也是人命。你都知道俱文珍心思狡诈,还敢这样不管不顾连一声知会都没有就去见他,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儿……”这事儿虽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可一旦想起来,梅遇笙还是觉得有些后怕,“我知道你今早进宫为的是去见秋妃娘娘的,可是以后但凡你入宫,不管是去见谁,都要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心里有数了,便是你怎么在宫中转悠都是无妨的。”
“那九郎这气劲也够大的。”赵卿欢闻言也不示弱,“就这么点事儿,竟能气到晚上同禾煜打起来?”这说辞,是骗鬼呢。
梅遇笙闻言一愣,随即扯了嘴角就冷冷的笑了起来,“呵,晚上的事儿与白天的无关。”见赵卿欢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梅遇笙便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又调侃道,“生得这般俊俏水灵,也难怪总有人盯着不放。”
“梅遇笙!”赵卿欢反手就打掉了他的手掌,正想回敬他两句风凉话,却听梅遇笙已经正襟危坐的开了口。
“十一郎既和你说了我同俱文珍的这些恩怨,那想必他应该和你说了我本姓萧吧。”
赵卿欢无声的点了点头。
梅遇笙又问,“那你可知,一息阁上一任阁主姓什么?”
“你们都以为师父带着我和裴苑是为了让我们掌管旁支的,但其实师父心里从没有这样想过。师父让我和裴苑过的从来都是正经宅院小娘子的日子,若说为了媒妁一行而耽搁了一生,师父也是不愿点头的。所以……其实旁支和一息阁的那些恩怨,我和裴苑知道的不多,也就是早些年认下师父的时候听师父说过,旁支其实就是一息阁的旁支,时间久了道儿上便就这么叫开了。”
梅遇笙笑了笑,声音已经渐渐的从容温和了起来,“一息阁的上一任阁主姓邱,就是我的外祖母。其实母亲当年痛失父亲以后,是在升平公主的府上住过一阵子,不过后来母亲就把我寄养到了方家,自己则回了江陵府,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和素素会从小认识的原因。”
“为何你母亲要同你分开?”赵卿欢有些不解。
“长安是我母亲的伤心地,可她却不愿让我耽误了课业,而且之前我父亲出事了以后外祖母就已经托人来过公主府要接我和母亲回江陵府了,只是……母亲不愿我沾手一息阁的事儿,回江陵府也是为了和外祖母说清楚的,免得外祖母私下又偷偷教我说媒保亲的事让我分心。母亲觉得,少年郎做这些总不够体面,更对不起死去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