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不动声色地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显然对她这厚脸皮和自来熟很是不满。

何语柔一愣，猛然想起古装剧里大户人家吃饭的时候规矩挺多，就有些尴尬地又把筷子放回去，冲主位的胡氏讪笑道：

“您说了算。”

胡氏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笑容慈祥待人也和善。而她身边的王氏始终垮着张脸，用一种阴恻恻的目光盯着她。

何语柔对老太太的印象还挺好的，因为一看到她就想起小时候住在隔壁的王奶奶——每次王奶奶家里蒸肉包子都会喊她来吃，不仅管饱，临走还能捎两个回去。王奶奶家白白胖胖的大个儿肉包子，是何语柔童年最喜欢吃的东西，没有之一。

“既然人都齐了，那就开饭吧。”

老太太一发话，就见外头候着的小丫头们才开始传菜，从两侧鱼贯而入，竟是有几十个人，摆菜的摆菜，递茶盅的递茶盅，还有伺候手巾的，各行其是有条不紊。

这场面，顿时让何语柔想起《红楼梦》里林黛玉进贾府的桥段来——排场阵势一点不差，只不过林妹妹是个寄人篱下的病娇美人，须得时时小心留意看人家脸色，劳资可是无所畏惧！

既然辈分最高的老太太已发了话，那自然就是可以开吃了——在何语柔的概念里，不管是吃席还是干饭，都没差！

何语柔小时候，街坊邻居都听说她父母离异的消息，都很照顾她；不管是哪家做了好吃的都会喊她，于是何语柔早已练就一身强大的蹭饭技能，脸皮犹如铁板一块！

她才不管旁人饭前是先漱口还是先吃茶，抄起筷子来就插了一整块大肘子放到自己碗里。现在这个时候，整什么都是虚的！大口吃肉最实在！

“嗯，好吃！”

何语柔自认吃相还勉强算是斯文，起码没有直接用手又没吃得一脸油，只是下口的时候嘴张得大了点而已嘛！但即便如此，显然也已经刷新了周家人对‘大家闺秀’一词的认识，所有人都一脸诧异地愣在原地，连筷子都没动，只顾着瞪大眼睛看她。

周念一脸嫌弃道：“你是几辈子没吃过饱饭怎么着？”

老太太却摆摆手，微笑道：“瞧着你吃得香甜，我都馋了。”

何语柔眨眨眼：“那，也给您来一块？”

这肘子蒸得是真好，酥烂可口，肥而不腻，表皮还十分劲道；就是块头略大，吃起来不怎么文雅，但味道真是超棒！

何语柔正打算给老太太也夹上一块，就见王夫人抢先站起身，拿起调羹来切了一小块，然后用丫鬟递过来镶银的象牙筷子夹起来，放在小碟里，亲自送到老太太跟前，轻声嘱咐道：

“这东西怪腻的，您肠胃不好，尝一口便罢了。”

老太太依言吃了一口，点头笑道：“确实不错。”

这一屋子姑娘媳妇丫鬟婆子的，老太太想吃什么，横竖也轮不到她来服侍。何语柔扁扁嘴，注意力又重新回到面前丰盛的菜肴上：红烧狮子头！这必须得来一个先！……嗯？边上那个莫不是卤水酱鸭子？这糖醋里脊瞧着也太漂亮了吧？！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当然是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