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师尊教导!”李旦转身便跪了下来,冲着老李头就要叩头。
一向不正经的老李头竟被李旦这一手整的有些慌乱,眼睛一红,一边扶起李旦一边感慨:
“我说过,我当不了你的师尊,只能做一个指引者,你走的路,这世间,无人可以教导。”
老李头将他扶起,摆摆手,又恢复了之前云淡风轻的样子:“还像以前一样,你称呼我李叔、老李什么都可以,再肉麻我就给你饭里头投毒!”
李旦听到这熟悉的腔调,心头却是不禁一暖。
李旦从小称呼他为老李,可老李一点不老。看上去也就一般人三四十岁的样子。
只不过老李那眼中有一道光,李旦越长大越是感觉,那双眼睛仿佛经历万载沉浮的沧桑之海,就连眼角每一个褶子里都透着厚重深沉的气息。
走出房间,老李头轻轻望着树梢上的月亮道:
“旦,明天你就十六岁了吧?”
“嗯,十六年了。”
“明天,结界会自散,你我就必须离开这里,变强,我在路上等你。”
“嗯。”
李旦回答的很平淡,他早就知道老李头不属于这里,从小到大,老李头那些匪夷所思的行为他从来不问,因为问了老李头也不会真说。而所有问题的答案,只有他足够强大的时候,才有知道的资格。
突然,老李头话锋一转,神色压抑的道:
“今晚陪我喝点!”
说着,他手掌挥过头顶,一道乌黑的光幕从他手中脱出,弥漫在整个弘虫别苑四周,融入夜色之中。
宫门外,一人轻纱萝裙,莲步轻移而来,正欲叩门之时,眼前的院子竟然倏而消失不见,只留漫地的蒿草狼林。
连她的修为,都未捕捉到半点行迹。
“哎呀,这是…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吗?”久居高位的她,也不免惋惜起来。
只不过,院子里的一切,此时便完全与她无关了。
“来来来,旦。”
二人端坐亭中,老李头手掌轻翻,一个半人多高的大酒坛子,哐啷一声就立在了两人中间。
他双手齐拍,坛封脱落,顿时浓郁霸道的酒香如怒龙出海一般直接窜入李旦鼻息之内。
令他一阵眩晕。
酒香之中混合着浓郁的元炁,只吸了一口,李旦体内玄胎就兴奋的嗡嗡而鸣。
酒还未喝,老李头双眼中却有朦胧之意,笑声之中难掩疏狂与压抑。
“哈哈哈哈哈哈…”
“来旦,干!”
老李头再抽出两只大碗放在石桌上,手掌一拍酒坛,两道酒箭一般倒射进碗里,点滴未洒。
李旦第一次,没什么经验。
双手端起一碗,尽量装出成熟的样子向老李表示了一下,自己仰头便饮。
却不料此酒酒香霸道,酒劲更是冲的厉害!
入口如吞烈火,咽下如同烈刃刮喉,一碗酒“吨吨”下肚,如同咽下一道道炎流,烧的李旦五脏尽燃,涕泪交流。
“哇…”
李旦腹中翻滚,几欲喷吐。
无奈顺势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搭在石桌上,强忍这难以言表的酷烈之刑,好得没滚到桌下去。
老李头却淡定的端起酒,举碗邀明月,斜眼看李旦。
眼见李旦死去活来,不由摊手无辜的道:
“小子,此酒名为‘破妄’号称流动之火精,采自天地奇宝,尽得五行之妙。霸道甚过诸般灵丹妙药,道轮境以下,每次饮一小口便足以,像你这样一口气干到碗底的,是真汉子!”
李旦心头千万只羊驼浴火奔腾,理智失去了又回来: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老李头又是摊手。
“现在…怎么办?”李旦腹如刀绞。
“无妨,你有圣火护体,自能炼化万物。到现在没倒下,那过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什么叫‘过一会儿’?还应该?你分明是存心坑我!”李旦坐倒在地,用圣火化解酒力。
老李头仰头,一大碗酒滋滋饮尽,将碗在捏在手中一立,一滴都没有洒下。冲着李旦用下巴支撑在石桌上的脑袋道:
“咋地?还有怨言?我把你养这么大,不就是让你陪我喝酒的吗?”
“一碗不够,再来一碗!”老李抓过李旦手里的玉碗,两道酒箭射出,又是满上。
一碗送到自己嘴边,一碗推到李旦鼻尖。
“接着喝!你养鱼呢?”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老李头已经无聊的不知干了几碗,只不过李旦此时面色红润,体外更是金光灿灿。
扛过了最初的痛苦,他对掌控此酒之妙已颇有办法,竟然端碗呼哧站起身来,姿态猖狂的冲着老李头叫嚣:“我感觉我又行了!”
说着仰头吨吨饮尽。
烈酒入喉,李旦一边喝一边紧张的炼化酒里元炁。
老李头看在眼里,暗自惊讶,心中却有些怅惘。
“你这小子,还真…有些像!”
这夜,一老一少,疯疯癫癫,一碗一碗的不知饮了多少酒,院里的几只小母猫,被老李的结界拦住了情郎,寂寞压抑的嘶吼,一直伴随着他们到后半夜。
等李旦幽幽醒转,已是日上三竿。
他翻过身,却发现床头整齐放着三卷书。
那是古塔之中,他剩下的最后三卷。
李旦心中忽然一阵怅然,急忙散出神识探查,整个弘虫别苑砖瓦依旧,却哪里还有老李头的影子?
他手中印诀一转再转,手掌一翻再翻,那道多年来召之即来的光门,再也没有出现。
“老李…”
猛然间,他心头一紧,闪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