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我是以金主的身份绑住了你,但我并未碰过你。”
“反而还无怨无悔地给了你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处。”
“现在我只不过是想中止这口头协议,去带另一个艺人,你便甩脸色给我。”
“我助你,教你,劝你,救你,宽待你,你还有什么不满?”
谢之权将他们这一段在孟听声看到格外波折却美好的关系,说得那般冷冰冰,全是纯粹交易的味道。
她翘着二郎腿,即便是处于静坐低处的状态,那凌然的气势依然将孟听声压得喘不过气来。
孟听声被谢之权堵得哑口无言,她说的没有一点错,不识好歹的人一直以来的确都只有他,但是,但是
“我没有不满只是,只是你不是答应了我三年后只要我拿到影帝,就允许我追求你吗?”
“可你昨晚非但不愿提起此事,今早还很突然地告诉我,你不想要我了。”
“之权姐,我没有办法不因此感到痛苦,我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三年来从不敢轻易地向你宣泄我无处安放的感情。”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一点都不想离开你。”
孟听声在谢之权面前从来都很直白,他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深厚感情即便被深埋在了心里,却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他看出谢之权细眉微微弯下,捎带着些不虞,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孟听声立刻便软下语气,委屈又难过地倾诉他藏匿在心间的话。
优秀的演员可以演绎出这世间千万种情绪,但唯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真情实感才最是动人。
就像现在的孟听声,他自己大抵不清楚,他在看着谢之权的每一瞬,眼眸深处就从来未曾消散过缱绻光亮。
孟听声还在期待着她收回决定,回心转意。
谢之权却是漫不经心地笑了。
“我的确答应你了。”
“但我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我们三年后,也就是现在,不正是在相见吗?”
她看着孟听声因为她随意轻佻的话语,面庞逐渐失去了血色。
他像是非常难以置信于这种话会是从她的口中说出,她不该是这样一副玩世不恭,玩弄人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的态度。
“不不是这样的”
“你明明已经答应我了!”
孟听声慌里慌张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抖着指尖将他们之间的消息记录翻到三年前的某个夜晚。
他瞪大眼睛细致地浏览了好几遍,好几遍。
【三年后见。】
她给的答复只有这四个字。
没有直接的答应,也没有晦涩的暗示,只有这样模棱两可的一句话。
孟听声彻底愣住了。
他恍惚着神色对上谢之权那仿佛在嘲笑一般的神情,忽得便狠狠摔掉手机朝谢之权扑去。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孟听声跪在谢之权两侧,双手摁住她的肩膀直接将她整个人摁倒在沙发上。
他支撑着身体覆在谢之权上方,眼里是摇摇欲坠的深情。
“我何曾骗过你。”
谢之权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即便是被处于情绪崩溃边沿力气大到不可思议的年轻男人牵制住,她也不见半点紧张。
孟听声自虐般地将嘴唇要出血滴子来,理智终于全盘溃散。
他苦笑出声。
她的确没骗他。
但她却又无时无刻不在骗他。
孟听声真的摸不准谢之权到底要在他身上获取什么东西,竟然能够这样滴水不漏地骗了他好几年。
什么金主。
什么解救。
什么等待。
统统都是假的,她的眼中从始至终都不曾容纳过一丝他的身影,她的温柔也不过是当下最容易攻破他心防的武器。
她所谓的目的一达到,便干净利落地撤回了所有伪装。
可孟听声却是在谢之权这个深渊巨坑里,跌得粉身碎骨了。
他到现在还敢怀抱希望。
“我不管你说什么。”
“谢之权我就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一点点?”
鸦黑的睫翼往下垂落,阴郁的眼眸已经为她提前亮起了光芒,只要她点点头就好。
就是骗他也没关系。
可谢之权说没有。
“没有。”
几乎是脱口而出,毫不拖泥带水。
“我不信!”
孟听声纠缠到底,死都不肯相信已经摆到面前的真相。
“你对我没有一点感情,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对我比对所有人都宽容!”
“就算我当了彪子又立牌坊,拿着你的好处还给你脸色,你依然选择宽恕我,还劝解我。”
“而强硬地拿走我初吻的人,也是你,是你!”
“我绝对不会相信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绝对不会,你别想逼走我!”
孟听声眼尾勾出了昳丽的嫣红,他近来为了贴合某部电影的角色,特意将清爽的寸头留长,细碎的墨黑刘海散落在他精致的眉眼上,逐渐变得有些疯狂的孟听声看起来有些病态。
他再也无法忍受谢之权那一点波动也没有的冷淡模样,兀自塌下腰身将人死死地摁在沙发上毫无分寸地胡乱亲吻。
他的吻来的又凶又狠,骤然如狂风暴雨般洒落,但期间又裹挟着无法诉说的苦楚酸涩,生生将旖旎的亲吻变得悲哀起来。
谢之权一头深黑长发泼散在四周,她被失控的男人压制住,甚至还妄想着剥夺她的呼吸。
淡淡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身心投入的孟听声忘情地勾缠着她,好似回到了他还处于游离状态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他一暴走,她的吻就会成为唯一能够安抚好他的良药。
谢之权不会知道,后来的孟听声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之间,都会突然一身燥热地清醒过来。
他浑身皆是粘腻的汗水,脑海中还循环往复地播放着和她唇齿相融的画面。
细腻的手掌忽然慢慢地抬起,覆盖在他脆弱的脖颈边。
谢之权温柔地轻抚着他不断上下滚动的喉结,像是在开始慢慢抵御不住他的攻势,想要敞开心怀真切地回应他。
孟听声鼻尖一酸,亲吻的动作霎时就变得轻柔和缓起来,一寸寸都要细细品尝过去。
可随及。
谢之权倏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呃!”
孟听声发出一声急促的低喊,随后他就被谢之权强硬地掐着脖子从她的唇边分离。
他尚处于意乱情迷的状态,突然之间就被中断了又开始发散的美好遐想。
他好可怜。
摔折了手都不轻易哼声地男人,被掐着脖子却快哭出来了。
孟听声就这样红着眼睛脆弱地看着那个上一秒还同他温柔小意的人,下一秒就翻脸无情。
“你这是要掐死我吗?”
孟听声艰难地从唇中吐出几个字来。
谢之权掐住他的力道很不留情分,这是一种短时间内不会窒息却会不好受的痛苦。
“如果你再有小动作的话。”
谢之权还懒懒散散地躺在沙发上,注视着他的模样却包含不耐。
她没有将话说完,孟听声也能听懂。
“那你掐死我好了。”
“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我忍着不靠近你。”
孟听声也恶狠狠地回视着她,破罐子破摔。
反正无论他动不动手,都不是谢之权的对手,倒不如干脆这样自暴自弃得了。
“孟听声,你纠缠不休的样子很难看。”
“明知我对你好都是有目的的,你还这样不依不饶,是不是太不知分寸了。”
谢之权没有顺着他的意愿来,而是慢慢将手松开。
她将孟听声从身上掀下去,谢之权本能将人往地上摔去,但她后来还是把孟听声往沙发里头推去,自己倒是顺着沙发外沿站了起来
。
现在轮到谢之权居高临下地看着孟听声,彻底将他碾压得什么都不是。
孟听声呼吸一滞,撑着身子极快的拉住了谢之权的手。
“但你自始至终的目的都不是伤害我,对吗。”
“这样就够了,之权姐。”
“你想要再带一个新人也可以的,将属于我和你的时间分一半给另一个人也可以的。”
“所以你能不能别把我扔给别的人,好吗?”
在经历了无数次情绪拉锯后,孟听声最后还是选择了最让他苦不堪言的路。
其实问那么多有什么用,知道太多又有什么用,最后依然能够待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不就够了吗?
孟听声扯着难看的笑容,小心谨慎地退让着,生怕她又做出丢弃他的动作。
谢之权垂眸看了一眼他捏得死紧却完全不敢弄疼她的手,沉默了半晌。
他纠缠地时间竟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孟听声,有件事情,我不知道你知道了没有。”
“你的小助理是否和你说过,我在你刚入圈的时候就开始关注你了?”
谢之权没有正面回应孟听声的祈求,这些事情她显然无法答应他。
孟听声听到她提起这件事,忽然就想到了那一晚小助理同他说过的话。
【孟哥,她喜欢你很多年的事情,大概是真的。】
孟听声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大概会是最能够动摇他的一件事,但孟听声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了。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谢之权的。
“知道便好。”
“那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在十年前的北望路旁,你救了一个想要自杀的人?”
谢之权突然便要拉扯起他许多年前的记忆,孟听声蹙起眉头回想了片刻,还真记起了那个诸事不顺的女孩子。
他再度点头。
“那个人是我。”
谢之权看着他。
孟听声僵住了。
“很感谢你当初出手救下我,也让我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因为当时你和我说,你的梦想是当一名出色的演员,正巧走投无路的我,就试着按救命恩人想要踏向的那条路伸出了试探的脚步,没想到竟然一举成功了。”
“小有所成的我,为了报答你当年的救命之恩,于是便处处留意起你的消息,并决定在公司正式步入正轨有了一定规模势力的时候将你签入我的旗下,好好地帮你完成你的梦想。”
“不过据我调查,你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且同情心泛滥的家伙,你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接受任何不等价的帮助,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够提出了包养,正好你当时在面临着事业走入死胡同,四年的奋斗毫无起色的糟糕情况,我提出的优越条件,我自信你不会拒绝。”
“有了好的借口,那后面想要快速地助你成长,不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了吗。”
谢之权耸了耸肩,将所有事□□无巨细地都告诉孟听声。
孟听声的后脊渐渐变得僵硬,他急促跳动的心脏也平缓了速度,好似过不了多久就要彻底停歇了一般。
“所以”
“你找到我,只是为了,报答我?”
他艰涩地问道,嗓音发紧。
“是。”
谢之权坚定回答。
“你对我,真真正正没有半分兴趣,一切的隐忍付出和温柔包容,就只为了这些?”
他像是很难接受这个结果,不住地重申发问。
而谢之权也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应答。
“我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其余的,同你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包养的出发点,只是来源于你的逞强和自命清高,若要你接受那些同你地位不等价的资源,我只能另寻他法。”
“至于你的初吻,我很抱歉,即便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但你态度过于恶劣,我不得不用你最厌恶的方式来让你收敛一些。”
“现在你也已经达到了一个别人耗费一生都未必能够到达的高度,我自认为我该偿还的恩情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了。”
“自此你可以自由地选择你喜欢的生活方式,我不再干涉分毫。”
“我们,彻底两清。”
她说得好轻巧。
彻底两清。
所以两清的意思就是这样不顾他的意愿隐瞒着他,因为可怜于他苦苦挣扎于圈中数年都扑棱不起一点水花,便怜悯地伸出援手决定以最令他不耻的方式送他登顶,再最后收起所有的温情和特殊,让他一脚陷入她的泥潭中再难抽身,她却是冷静地作壁上观,并且冷漠地说我们已经两清了,我没有义务救你。
是这样的是吗?
孟听声算是头一次认清了谢之权这个人。
她是真正利益至上的掌权者。
针对万事万物心中都自有一杆秤,算得清清楚楚不偏不倚。
“呵哈哈哈哈哈”
孟听声感觉自己就像是她面前最劣质低等的跳梁小丑。
故作深情,低入尘埃不自知。
“所以,我现在在你心里算什么东西?”
他坐直了身子,笑着问道。
“你不用贬低自己,你现在握在手中,依然都是你的。”
“你可以当你地影帝,演你最喜欢的戏。”
“只不过你对于我来说,变成了一个毫无意义的人而已。”
谢之权冷静自持,孟听声无论是那一副样子,都拨不动她的心弦。
“毫无意义?”
这大概是真正斩断他最后一点念想的话了。
孟听声收敛起所有为谢之权而暴动的情绪,淡然从容地起身,和她面对面。
他想,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想要再见到她了。
“两清是吗,好啊。”
“你以为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吗?往后请你睁大眼睛看好。”
“没有你,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孟:假的
小孟:过去那个哭长城的孟姜女可能是我的祖先
小孟:我感觉我现在也可以哭倒一座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