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见苏曦言说起鬼魂,面露愠色,但还是等她说完了话,才轻声呵斥道:“那些下人们在那里搬弄是非,韵贵嫔,你怎么也跟着胡说起来。这些事情哪里是你一个妃嫔该说的?愈发不成体统了!”
苏曦言的手不住地扯着帕子,满脸委屈,嘟着嘴道:“臣妾知错了。”苏曦言说着,偷偷用余光瞧了一眼琳妃,只见她嘴唇紧闭,双手紧紧抓着衣服,用力到指间微微泛白,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的确吓到了她。
入夜,一场春雨倾盆而下,哗啦哗啦地在房檐下形成一道雨幕。滚滚的春雷闪烁在西南上空,在天空中照亮了一片深沉的紫色。猛烈的风吹弯了树的枝丫,吹过过紫禁城里大大小小的宫殿和长长的永巷,发出如同猛兽咆哮般深沉而凄厉的声音。虽说春日里打雷下雨是这一年里丰产的预兆,但这雨夜对心中有鬼的人来说也是格外阴森可怖的。
奂宁被雷声和风声惊醒,啼哭不止,乳母们一时也没有办法。苏曦言只得抱了儿子在自己的寝殿内哄着。为了给五皇子压惊,舒桐苑的小厨房连夜点灯,急急赶制了一碗热腾腾、甜滋滋的牛乳芋圆,茯苓端了进来,一口一口地喂给奂宁吃。
小豆子冒着雨从宫外进来,看见寝殿内还点着灯,也顾不及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身上还滴答着雨水,就进来报到:“娘娘,广阳宫里死了一个小太监,正悄无声息地往外运呢,谁知道宜柔夫人那里消息灵通,便叫人给拦下了。”
小豆子话还没说完,茯苓便瞪了他一眼,道:“你没长眼睛看见五皇子也在这里吗?说话也没个避讳。”
苏曦言抱着奂宁轻轻摇晃着,眼中满是怜惜,缓缓道:“无妨,皇家的孩子,一辈子少不了争端。这些事情日后总是要见的,早些听也无妨。”
小豆子哈着腰恭敬道:“娘娘说的是。宜柔夫人宫里派来的人和琳妃几番争执不下,宜柔夫人用协理六宫之权的名头想压着琳妃将人带走验尸,可是琳妃一向嚣张惯了,哪里肯让别人插手她宫里的事,结果这一番僵持,竟把皇后惊动了。”
苏曦言打了个哈欠,略提起一点兴趣道:“这大半夜的,宜柔夫人和皇后都好有精神,竟还有这样的好戏?”她没想到,张澪闹鬼的小把戏,竟真能让琳妃慌了手脚。
“可不是嘛!”小豆子越讲越来了兴致,“结果娘娘猜怎么着?皇后派人前来查看情况,琳妃虽想阻拦但也碍着皇后的身份,总不好违抗懿旨,所以只得让皇后的人查了,结果查出那个小太监竟是被人活活勒死的。皇后觉得此事颇为蹊跷,琳妃又给不出来个说法,所以皇后现下把琳妃关在广阳宫里半步不得出,正等着明日皇上发落呢!”
吃过温热的牛乳,又听小豆子絮絮叨叨讲了这许多,奂宁早就呼呼地睡了过去。苏曦言把奂宁交还道乳母手中,揉着太阳穴思考着这些事情,徐徐道:“前几日御史大夫何大人上书要弹劾杨宰相。杨宰相何等精明,既知道先前张大人参了他一本,如今又有御史台的人要弹劾自己,知道敌多我寡,便早已上书要告老还乡。可惜他亲家和他女儿都不怎么机灵,一个非要抗旨不交兵权,还企图兵变,一个在宫中作恶多端,被鬼魂之说吓一吓就露出马脚,着实是辜负了杨宰相的苦心经营!好好的退路都叫他们给断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