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躺在地上的大剑,这次是真的在嘲笑自己。
“从最开始就不应该怀疑,我是什么样的,根本轮不到一个关卡来判定。”
“什么灭世者,什么世界之敌,都是外人强加给我的身份。”
“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
“我,就只是凌风默。”
他背上大剑继续往前踏去,接下来是第四关了。
从第一关开始,他一直在沿着黑暗的道路前行,那时他就注意到这段道路并不是平路,而是呈现微微的上升。
现在他走到了更高的位置,回过头终于可以看到自己曾经走过的道路的全貌。
这是一段螺旋上升的道路,像地球上的那种旋转楼梯,只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而他在这条路上就像只渺小到极点的蚂蚁,沿着巨大的楼梯向上爬行。
第三关和第四关相隔的距离比此前任何一关都要遥远,道路漫长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走着走着他的步伐变得沉重,而精神也开始恍惚。
他甚至开始觉得,过去没有人在闯过第三关之后顺利出来,或许是因为他们全都累死在了回程的路途。
大约是为了抵御旅途的乏味,他体内的真元开始自行按照刚刚获得的无空诀第三重功法运转
渐渐的这重功法越来越熟练,实力也越来越接近这一层境界的巅峰。
在精神越来越涣散的同时,他的五感开始变得极为敏感,当脚踏的地面刚刚变得平缓,他猛地一激灵,清醒了过来。
此时在他面前的,是个黑暗的巨大的四方形平台。他回头望向下方已经看不到底的螺旋道路,生出种自己终于登顶的成就感。
平台上方是个巨大的钟表盘,表盘将整个平台笼罩,指针停在四分之三处的位置。
或许不是钟表盘,凌风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表盘,上面没有标注时间,只有各式繁复华丽的图案,还有被一段段切分开的意义不明的空格,中央是个看似沙漏的球体,里面的水也刚好盈满四分之三。
钟表盘散发着微光,洒在黑暗的平台上,将它的边缘与表面勾勒清晰,像座悬空于夜色下的斗兽场。
凌风默踏上平台,恍然间甚至觉得四周没有被照亮的黑暗中有无数目光窥视。
第四关书里的自己也没有经历过,对应的功法境界除了一个名字,也再没有任何提示。
他站立在黑暗之中,微微垂眸。
良久之后,他缓慢地将剑从背后取下,倾斜地在身旁展开,缠着剑的麻条一根根自动解下,露出漆黑的、仿佛要将这片黑暗中仅有的光也吸入的剑身。
藏锋之绳已经将这把剑的光芒收敛了太久,即便是在对阵魔堕的师命时,也只解开了一小部分,而现在这把剑就这样彻底地展露在了凌风默的眼前。
但凌风默没有看向剑,他平常地握着无锋的大剑,像握着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目光看向黑暗的前方,还有黑暗外的每一个角落。
“出来吧。”他说。
黑暗中没有传来回音,他继续道:
“你费尽心思把我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一刻不是吗?”
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凌风默也没有气馁。
他盯着黑暗,一字一顿,“你之前说,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在我,而你甚至无法脱离我而存在。”
“仔细想想,没有躯体,无法独立存在的你,和那些沉睡的灵族古神,情况会不会太像了?”
“饲神者的功法,作用是把修习者变为灵族古神复活的容器。”
“你说了你不会夺舍我,看起来也确实做不到,但神格本身就是一种灵魂的宿体。”
“第一关的身空之境,你让我的灵魂脱离身体,让你得以短暂地获得身体的主权,将神格纳为己用。”
“然后在第二关和第三关,经过对自我的分离与回归,你把我之中的你萃取出去,寄宿进神格,彻底切断了我们间的牵制与联系。”
“接下来,在我走向第四关时,神格的力量也在不断变得强大。”
“现在,神格里的力量已经足以与我分庭抗礼,想来你也已经能够脱离我单独显现了吧?”
“所以,出来吧。”凌风默说,“我们也该真正地见一次面了。”
一道戴着面具的身影缓慢地自黑暗中显现,隔着头顶巨大罗盘洒下的微光,立在了他的对面。
面具人静静看着他,高空落下的光朦胧地勾勒出他的身形和五官,他的瞳孔里幽火闪烁。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面具人说。
作者有话要说:喵喵喵,两章更完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