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到过神……”

他闭上了眼睛。

凌风默也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四肢摊开在地，五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僵硬到无法动弹，嘴角却微微弯起，内心还有些难言的快意。

脑中还回荡着面具人的嘲讽，他用实际行动嘲讽了回去。

我当然也有信念，我想要活下去。他看着龙星野落地，向自己走过来，我想要……

我想要……脑袋一阵阵痛，龙星野已经在他跟前半蹲下，疑惑地打量他，“你没事吧？”

……想要什么来着？

“没事。”他揉了揉还在痛的脑袋，从地上爬起。龙星野见他无恙，嘀咕着又站起来。凌风默走在后面，望着前方持着刀的背影。

最后挥剑的时候，他的脑中好像也是这样的一幕，整个世界只有这样的一道身影挡在他身前，他忽然有些恍惚。

“接下来还有神血，可别忘了回收。”体内的声音冷冰冰地说。

“不需要你提醒。”凌风默也冷漠回应，就在这时他眼角忽然瞥到一道黑芒向着自己射来。他悚然一惊，猛地扭开头。

但动作比他更快的是龙星野，龙星野移动至前，袖口一甩，刀光撞上黑芒，将之击成粉碎。

神殿门口，一只乌鸦嘎然落地。

“一只乌鸦？”凌风默一怔，是那只叫玄希的乌鸦？

龙星野走过来，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师命的鼻息，确认他确实已经被凌风默击杀，顿时安下了心。

这时在凌风默视线的死角内，一滴血突兀地从尸体上浮现，龙星野好奇地望着那滴血，这就是师命服下的那滴所谓的……神之血？

那滴血上，荡漾着股强烈的波动，就是之前感觉到的吸引着自己的那股波动。

他下意识地将手伸向神血，神血表面微微暗了暗，然后像融化了一般，消失在他的皮肤之下。

龙星野愣住了，他紧缩着眉，将灵识投入自己体内，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又怀着纳闷站了起来。

凌风默从躲开的地方回到师命的尸体前，再次半蹲下身，在脑海中问道：“神血怎么回收……”

“不用了，已经不需要了，”体内的声音有些失望。

凌风默正要询问，龙星野走到了残破的祭台前，“大阵的阵基就是这个吗？”

“是……”凌风默说。

龙星野不由分说地一击落下，本来就已经半毁的祭台化为碎片，接着与祭台相连的地面同样开始皲裂，裂痕向外爬去，延伸到墙壁，四壁的神像之上，最后整个神殿开始坍塌。

他们离开了神殿，站在高处望着逐步坍塌的神殿，神殿倒下，接着裂纹蔓延到街道还有街道上的房屋，整个上城区开始解体。

一个接一个的驿站之中，象征着太曦之光的高塔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光点一个一个地灭掉，被彻底的黑暗吞噬，无数聚居点的居民惶恐不安地走出房屋，接着忽然盛大的光明自高空中央迸射出来。

“那个是？天开了。”凌风默惊讶道。

“灵气忽然全部释放出去，冲开了空间壁障，这个小世界破开了，正在与星球融合。”龙星野望着天空说。

凌风默又望向下方，发现城市中变得一片混乱，有两方正在交战。

其中一方打扮不一，浑身魔气缭绕。而饲神者一方大约是被大阵夺去了太多力量，节节败退，甚至有不少好像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正从地上爬起，然后迅速抓起武器投入到战斗之中。

凌风默下意识地握住剑，正要行动，龙星野忽然在背后道：“你想做什么？”

“加入他们的争斗？你准备站在谁那一方？”他问。

凌风默一愣，龙星野接着道：“这个小世界被饲神者统治了数百年，每个饲神者的手里都沾满了魔修的血，魔修同样杀了不少饲神者，他们的恩怨早就分不清了。你打算帮饲神者吗？他们可未必代表着正义。”

凌风默停住了脚步，但还是抬起头道：“他们的恩怨我无权评价，但我想去看看几个人……”

“是你的那几个队友？”龙星野将灵识散开说，扫过城中的某处，“不用看了，他们没有事。”

“那我们现在……”

“当然是跑路啊。”龙星野将刀收起。

“跑路？”

“不然难道你想让仙门的人知道是你杀了师命，你打算怎么解释？”龙星野玩味地看着他。

“但我们怎么跑路。”凌风默冷静思考。

龙星野看了他一眼，“算了，就让你占一次便宜。”

“抓好我。”他说。

“抓好？”凌风默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接着睁大了眼睛。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自己被狂风带到了天空，眼前的画面被一条巨大的黑龙占满，再下一秒，自己落到了龙背上，黑龙向着高空冲去，他赶紧抓住了能碰到的龙鳍。

呼啸的风在耳边哗啦啦而过，下方的城市迅速变成一个小点，接着是整个小世界，他们直接冲破裂开的天空，进入了北荒星之中。

小世界与北荒星之间的空间壁垒已经消融得七七八八，这一次龙星野没有遇到什么障碍，他没有在北荒星停留，在进入主世界之后便立刻掉头飞向头顶的星河。

“这……是你？”

星河在身周远去，凌风默想要出声，却发现他们已经处在宇宙太空，根本发不出声音。

要不是现在自己的修为已经能够支持一段时间不用呼吸，他估计自己已经当场暴毙。

体内有人含混地嘀咕，只能依稀听出“我都没有骑过……”什么的几个字。

眼前的星河忽然被拉伸，四周的光线微微扭曲，凌风默怀疑他们已经处在亚空间飞行的状态。

“我们先随便找颗星球避避风头，等这边的事有人处理好了再……”龙星野传音给他。

突然间，飞行戛然而止。

凌风默抬头看去，只见他们的前方的宇宙空间中出现了一道深紫色的漩涡，漩涡四周是闪烁的电光与雷霆。

龙星野绯红色的竖瞳微微一缩。

那是针对自己的天劫？怎么会这样？他明明根本没有……

他猛地想起了被自己击杀的那只乌鸦，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是那只乌鸦有什么问题？

“怎么了？”凌风默也传音给他。

龙星野猛地加速，朝着最近的一颗生命星球飞去。

这颗星球长着些许草木，但应该是颗无人星，没有设置天道防御大阵。

龙星野轻易地冲进了大气层，贴近地面的时候，凌风默会意地一跃而下，在地面落定身体，转头望向高空中的黑龙。

黑龙的阴影将他笼罩，而在黑龙的更上方，是照耀这颗星球的太阳，但此刻太阳的光辉却变得黯淡无比，乌云在天空聚集，雷光在云层间翻腾不休。

很快又一道漩涡在云层中央凝聚成形，像注视着大地的一双眼睛一样。

龙星野重新化为人形，对地面的凌风默说：

“你先待在这里，我要离开一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凌风默问。

然而龙星野已经转头飞出很远，凌风默正要追上去，却被面具人阻止。

“藏好你自己，他来了。”

“他？”

龙星野在一处高峰之上落下，望着高空中紧随着自己移动而来的乌云与雷眼。

“千年劫吗……”

这是从自己出生开始，每隔千年都会发生的天劫。

只不过最开始它的威力并不强大，凭借着自己强大的肉身便可以轻易扛过去。

但是直到自己第一次杀人，也是唯一一次杀人，紧随其后的那次千年劫，他差点连命都丢了。

说起来，那次杀人就是在战场上为了救某个得意忘形的混账……

而现在，虽然暂时找到了神格作为力量的来源，但神格目前能动用的力量毕竟还远远比不上自己曾经，更别提大半已经在刚才与师命的战斗中耗空。

这一次的千年劫，自己能挺过去吗？

他从储物空间内把自己炼制的所有法宝取出，表情肃穆地迎向天空中涌动的风云与劫雷。

然而就在这时，天劫忽然消失一空。

龙星野的眼中先是闪过一道迷惑，接着死死地盯住了原本雷眼所在的那片空间。

一个人踏着空间飘然而至，他的掌中捏着还在不断涌动的雷光，然后他轻轻合拢手掌，雷光就像烛火一样在掌心熄灭。

“看来我到得很及时。”他微微一笑，声音清冽而平静。

龙星野狠狠地望着他，声音冷厉地吐出那个名字——

“沈、长、默！”

但紧接着他又一怔，“不对，你是……”

“剑灵？”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落の萤90瓶；谢谢小天使们不嫌弃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