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对明棠一五一十说了这事,抚着他的衣袖感念道:“没想到大奶奶人这般的好,我原来还嫌她出身低些,还是金氏挑的人,现在看来,就是太太知道也能安心了。哥儿可千万对她好着些,以后就是发达了也万不能像老爷那样。”
明棠再想不到自己能重新拜师竟是银珠出了大力。他心里惭愧,送给李家的东西可不都是她自己出的。想到这里,明棠从床底下翻出小钱匣子,他自己的月例所剩不多,有时候还会贴补张婆子一二,可他娘亲尉氏当年却攒下了一笔钱。
尉氏没跟着明老爷过几年发迹的日子,她本是外面普通农家的女儿,明老爷那时候还是个东村逛西村的无赖,但他生的俊俏,尉氏一心爱慕,为了他跟家里断了联系,连聘礼嫁妆都没有一分,跟着他就回到了甜水村。后来又在县城里挣扎着做买卖。等明老爷发了财,她过了没两年舒心日子,家里便进了妾,男人的心就跟着走了。
尉氏哪能受得了这个,她心里一堵,身上也不好,管家的权利就落到了妾的头上,这妾室手上有权背后有人,家里的银子和流水一样落进了别人的口袋。
尉氏到这时候才想得明白,可惜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她把自己的头面首饰都让身边的仆人拿出去当了现银,连着平时积攒的月钱,在去世前都给了儿子,叫他偷偷藏好,她心里明白这个男人以后还要再娶,若是他不管,有了这些钱儿子也能自己过活。
明棠抱着钱匣子就去了隔壁屋,银珠正在和青杏商量做腰带,李娘子送她那条明琼一见就喜欢上了,缠着她也想要一条,她自然不可能去麻烦人家,反正临摹了花样,叫青杏挑个活泼的图案,也给明琼做一条。
青杏在明棠一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位爷给自己使的眼色,她看见明棠就怕,立刻跑的比狗追着的兔子还快。银珠微微惊愕地看着青杏迅速地退了出去,留下眼前的男人把一个木头匣子放自己面前一放,然后就做起揖来。
“这些你收下,以后我的钱都你拿着。”明棠本还想说多谢娘子,但面红心热,舌头打了结似的说不出话来。
银珠打开匣子略略一看,里头一打银票,上面几锭银子,没想到这明家大郎还是个小富家翁,她笑了笑,又把匣子给合上了。
“大爷不必如此,之前大爷请我吃点心,这次就全当是我还了大爷的礼,哪还能再要大爷的银子。”银珠把盒子推了回去,“再说大爷以后读书考举,还有的是用钱的地方,放在自己手里方便些。”
明棠见银珠婉拒,心里失望,又听银珠只叫他“大爷”,更是忧伤:“你,你别叫我大爷,叫我名字可好,我也叫你名字。”
银珠自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点头应了他,一声“明棠”唤的他是通体舒畅,刚才那点失望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觉得银珠对他诸多好处——连钱都怕他不够花。他喜滋滋兴冲冲地又要把钱匣子赛给银珠,结果她把丫鬟叫了进来,连人带钱一起弄了出去。
“大爷还是回去休息吧,奶奶也要洗洗睡了。”秀荷一边举着灯一边挡在门口,“大爷也不必给奶奶钱,奴婢想让奶奶帮我收着月例,奶奶也是不答应的呢。”
明棠隐约觉得自己和银珠的关系应该比丫鬟跟她的更近些,至少不应该拿收不收月钱做比较。可他不敢对着秀荷高声,这可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要是不好好对待,她可怎么看自己。
明棠抱着钱匣子回了自己屋,他转了几十个圈,决心一定要考上功名,等银珠成了秀才娘子,那她一定高兴,说不准就把他管起来了——从他的钱到他的人。
银珠自然想不到明棠这些念头,她每天忙得很,明琼借她的书要看,李娘子借她的画册也要看,还要和秀荷青杏商量衣裳首饰,根本没时间管明棠的钱或者明棠的人——幸亏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