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祁嘉卉轻声细语地哄着他,一起把小兔子埋在了院里的树下,似乎把他心底的疑问也一并埋葬了。
小时候的噩梦和现在的荒唐怪事联系在一起,祁风眠闭了闭眼睛,即使老婆在怀,心情也实在称不上是美好。
汤甜往祁风眠身上贴了贴,努力安慰道:“那时候你还小,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也是很正常的。”
“是啊……”祁风眠大手无意识地轻抚着汤甜柔软的脸蛋,低声道,“那时候的我,还以为我所受的苦难都来自于二叔的压迫。”
“然而世界上的事,哪有这么非黑即白?”他叹了口气,“二叔是伤害了我,可这个肮脏又道貌岸然的上流社会才是罪魁祸首。”
汤甜默默听着,祁风眠揽着她说了很多,声音温柔又低缓,仿佛羽毛似的,搔在了她的心上。
她自己是农村长大的孩子,要不是因为奶奶的病,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和上流社会有什么接触。
她对这个阶层的第一印象就是,在她婚礼当天看到的那些鄙夷又幸灾乐祸的脸。
当时她就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也融入不了他们了。
可祁风眠却和她不一样。
他生下来就是尊贵的祁家少爷,平时衣食住行,吃穿用度,享受的都是最高级的待遇。
他本可以一生无忧无虑地待在他的上流社会,可他却偏要打破这个透明的玻璃罩,从里面跳脱出来,仿佛孙悟空大闹天空。
汤甜枕在祁风眠手臂上仰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不自知的崇拜和钦慕。
她抬头戳了戳祁风眠的侧脸,在他颊边戳出来一个甜美的酒窝:“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我很厌烦这样的生活。”
祁风眠握着汤甜的手,发泄似的,“我厌烦他们一切毫无道理的臭规矩,也厌恶他们光鲜外表下肮脏的内心。”
他低头看着自己怀里出水芙蓉般一尘不染的汤甜,手臂微微使劲,将她揽到面前轻轻吻了一口。
只是浅尝辄止,却足以让汤甜心如擂鼓。
她把滚烫的脸颊贴在祁风眠微凉的肩膀,双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不要不开心啦,想改变这一切虽然很难,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池边的樱花树在风中摇曳几下,花瓣纷纷扬扬洒在两人身上。
祁风眠拈起水面上的一片粉白,贴在汤甜微阖的眼帘上,隔着花瓣又忍不住吻了吻。
他柔声道:“好。”
……
“我不同意。”
风尘仆仆的裴泫朝径自推开了祁风眠临时办公室的门,上来就是这一句。
“不同意什么?”祁风眠抬眼看了看他。
“你少装傻了!”裴泫朝坐在沙发上,皱眉道,“郑清誉和任予臣的事疑点重重,却查不到任何线索,摆明了就是有大人物人在背后操控着。”
“嗯。”祁风眠点了点头,“我知道。”
“知道你还要把这事闹大?”
裴泫朝真不知道祁风眠骨子里的冒险精神是从哪里来的,“你现在好不容易走上正轨,在祁家的话语权也越来越重,万一惹上了惹不起的人该怎么办?”
“惹不起又怎么样?”祁风眠放下手中的签字笔看向裴泫朝,“反正现在已经惹了,到时候总能想到办法的。”
“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因为我觉得恶心。”祁风眠冷声道,“他碾死蝼蚁的时候,想过蝼蚁也会反抗吗?”
“裴泫朝,你也觉得应该放任这种反人类的行为不管吗?”
“不是……”裴泫朝烦躁地挠了挠头,“可我们根本就管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