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秋正色道:“你适合万人之上,不屈人之下。”
康睿温和的微笑有些僵。
他揉揉脸,故作疑惑:“我在你心里这么有攻击性?”
容秋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如果你不当皇帝,很可惜。”
他学识有限,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心情,只能说出到这里。
突然,康睿伸出手抓住他的下巴,仔细盯着他的眼睛,里面一片坦诚清亮。
康睿庄重地断定:“你是个怪人。”
一个让他难以理解的人。
容秋躲开他的目光,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句话,只道:“我……把最好的给你。”
在他有限的理解中,这天下,也没有比至高无上的权力更好的东西。
康睿松开手,目光意味不明。
沉默片刻后,他说:“我没有别的事,你走吧。”
容秋如临大赦,飞快点头,比打败仗后的撤退跑得还快。
如果是白天在朝堂上被威慑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不敢相信。
看着他的背影,康睿突然有一种自己刚才是在对天伸爪,无处下手的感觉。
这也是最后一次对话。
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一个“双-性”成为皇帝,所以一段时间后,曾经也为统一立过大功的两位将军,丁缪和郑焕,带着两支军队,猝不及防地发动逼宫政变。
他们分出三支队伍,突袭容秋,文志和文晴。
文志文晴陷入苦战,只有容秋仗着武力高超,杀进皇宫,找到康睿。
他更是独自牵住两股力量,帮康睿争取到离开皇宫调援军的时间。
丁缪和郑焕两名将领,都没有与容秋一战仍能全身而退的把握,便将弩兵埋伏在走廊的两侧。
当容秋确定康睿已经离开,自己也想撤退时,二人挥手,万箭齐发,暴雨般的箭矢向着他飞来,穿透他的身体,鲜血大股大股的涌出。
力气逐渐消失,□□从容秋的手中滑落,他的身体摇晃着,却不倒,跌跌撞撞地走过长廊,他站稳了,靠着柱子,听见外面的兵马厮杀声。
视野一点点变黑,他露出难得的微笑:知道康睿回来了。
叛将和牺牲是新皇诞生不可避免的副作用,痛过了,会好的。
何况那个人永远知道该怎么做。
他吐出最后一口气,闭上眼睛,却听见一个声音,问:“你快死了,愿意把你学到的本领交给康睿吗?”
康睿?
容秋猛地睁大眼睛。
回光返照之际,他想起来,这个问题自己听过。
他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那声音笑道:“那么,我帮你一把。”
话音刚落,在他失去意识之前,胸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贯穿。
……
康睿不死,等于两名叛将逼宫失败。
在康睿的兵马围困皇宫几天后,丁,郑二将一人战死,一人见大事无可挽回,长叹口气,拔剑自尽。
容秋死后,康睿终于有借口将过去的功臣们召集,军权回收,重新划分地盘,重新洗牌这些人的势力,以此巩固手中的权力,坐稳皇位,改国号为“景”。
文润心满意足,充满感激地消失了。
他的愿望不仅全部达成,还看到了更加自己之前从未想过的东西。
只是康睿很不甘心。
又一次,他似乎又被同一个人难到了。
在文官的安排下,容秋下葬得很风光,只是康睿一次都没去拜过。
他觉得自己看到会气闷。
后世根据文润在乱世中争霸为帝的经历,延伸编造出许多故事,还有厚厚一本“演义”,编写文润麾下那些赫赫有名的将军们的故事。
不少人感慨容秋的结局,也有一些人惋惜丁缪和郑焕最后的背叛。
更有人说,景帝的时代风气是最宽松的,不管是男女双-性,权利和义务一视同仁。
他开创了一片盛世,基础建设,商贸往来,海上征途……
但不过数十年,景帝便重病而亡,将皇位传给堂弟的儿子。
数百年后,也免不了改朝换代,新的朝代非但没有发扬前朝的优良传统,反而对性别的约束和划分更加严格。
这些,康睿知道也不在意,历史总会轮回。
他只是对系统说:“去下一个任务。”
——
康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类似古代嫁衣的服饰。
原主的身材很瘦小,嫁衣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这时,他正跪在蒲团上,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顿时无语:好家伙,这些东西黑漆漆的,用朱砂写着名字。
正是三个灵牌。
这里似乎是个祀堂,康睿面对着一副挂画。
挂画上的男人留着长发,额头上有两只突起的角,穿着夸张战甲,正冷漠地看着他。
明明是一幅画,但画中人的眼神透露着恶毒和刻薄,仿佛是活的。
七个人正围着康睿和这幅画跪着,口中念念吟唱。
眼前烟雾缭绕,看着诡异的挂画,闻着香浓郁到发臭的味道,耳边响彻仿佛用《lostriver》的曲调唱《忐忑》般的音乐。
康睿想打个哈欠,告诉他们:能不能整点阳间的东西?
突然,他感到手腕上有冰冷的触感。
仿佛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摸上了他的腕。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掐着脖子提起来,后背直接碰到天花板。
康睿:???
三个牌位自动飘在他的周围,像是在围观打量他。
牌位上的朱砂红艳艳的,好像下一秒便会流下血水。
康睿仔细一看,这名字还都不一样。
所以,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冥婚?他嫁给了三个鬼?
会不会被判重婚罪?
下面的人们看见他的异样,反而各个眼中流露出狂热和欣喜的光芒。
其中年纪最大的老人向前爬了一步,颤巍巍地道:“这是我的小孙子,陆福,使者们认为能使鬼王满意吗?”
这股力量将康睿放下来,放到一半,恶作剧似地突然松手。
康睿直接摔在地板上,疼得咬牙切齿。
老人连忙爬过来,却不是为了关心康睿,而是掰过他的脑袋,扒开他的眼皮。
康睿的左眼里突兀地出现一个小小的战纹。
老人喜极而泣:“收下了!它们收下了!”
顿时,七个人对着房间里看不见的东西,又是拜,又是跪。
康睿真想当即拿灵牌当武器砸他们一顿。
但他的双手和双脚仍被看不见的力量束缚着,不得已整个人都贴在地板上。
七个人跪完后,迅速撤退。
只有其中一个年轻人,往门外走时,回头看了康睿一眼,眼神中充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但他很快被另一个中年人狠狠拍了后脖颈,按了回去。
无形的力量松开了。
康睿爬起来,冲出门,呼吸着新鲜空气。
这里几栋房子组成的四合院,院子的一角有开辟出的菜田,种着爬满架子的葡萄,院子中间有一棵大树,树下放着石桌和石凳。
这房子条件不差,只是所有房子都没有人的身影。
刚才那七个人宛如幻觉一般,消失得飞快。
康睿走到石凳旁坐下,吸收剧情:
这是民国时期,存在着灵异力量的世界。
原主是被家人献祭给鬼王的“新娘”。
康睿无语地睁开眼睛,心中评价道:“怪力乱神。”
这个世界的委托人出现在他面前。
虽然是一道淡淡的虚影,但能看出他年龄不大。
结合原主的身材,康睿确定他还是个孩子。
他似乎很害怕,不时地看向所有的房间,紧张兮兮地说:“他们不会看见我吧,先生,确定他们不会看见我吗?”
康睿道:“我觉得他们看不见。不过你现在也算是鬼,应该不用怕他们。”
“我没有恶毒的力量,根本不算鬼。”陆福脱口而出,又苦笑着摇摇头,道,“先生好和善,真的没问题吗?”
不等康睿回答,他继续说:“这么长时间,我呆在主神空间里,不敢把自己的任务交给委托人,生怕他们觉得棘手,办不了。但是最近先生出现了。”
他绕着康睿转了一圈,道:“先生在委托者里名气很大,他们说先生很有办法,能完成很多任务者办不了的愿望。”
可现在看见康睿如此温柔无害的模样,他又不能确定该不该交出委托了。
康睿疑惑道:“你们还能互相交流?还有评价?不会还有kpi吧?”
陆福讪讪地道:“只是我自作主张打听的。这个任务毕竟很难,我怕不能完成,但又很想报仇。”
在他的诉说中,康睿知道得更加详尽:
陆家,原本是个世代单传的灭‘鬼’家族。
但是家里最强的驱魔师在对付鬼王时,败给鬼王。
尽管他已经被杀,但鬼王的愤怒没有结束。
他丢下话,让陆家交出一个孩子,作为自己的“新娘”。
“新娘”必须每天在三个厉鬼的看守下,祭拜自己,直到自己痊愈出关。
否则,他定会杀了陆氏一家。
失去最强驱魔师,陆家剩下的人为了保命,只能照办。
陆福又看了一眼那个屋子,小声道:“我不是家里的嫡子,是庶子。”
康睿想了想:“你爹听说要送孩子后,才找个女人,把你生出来的?”
陆福点点头,恐惧地说:“没有任何人告诉我真相。只知道,过完十三岁生日,我被父亲接到这里,被这三个鬼折磨了许久。终于有一天,鬼王出现了……”
他咽了口唾沫:“我只看了他一眼,便被他杀了。然后,他去寻找其他人……”
康睿点点头:“他们也死了?”
“不是,”陆福摇摇头,一口气说,“鬼王带走哥哥,作为报复。可是他们最后爱上彼此,在一起了,也没人再想到过我。”
康睿:???
陆福阴郁地说:“你现在知道我的不甘心了吧。”
康睿点点头:“是挺惨的。”
“我不想每天供奉鬼王,也不想活在这三个鬼的的陪伴中,我想逃跑。”陆福牙齿打颤地说,“我平时可以出门,但无论我到哪里,最后总会被抓回这个地方。我实在……”
“我知道了,”康睿点点头,安慰道,“你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他温柔地说:“我从来没对付过厉鬼,真是迫不及待想试试。”
陆福震惊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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