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长安已经进入了晚秋,落叶打着转落在了巍峨的未央宫殿外。
一片平静祥和之中,西北边境传来快报,匈奴内部产生分歧,两部纷争,一半匈奴主和,另一半匈奴主战,两相对立,竟分裂为了两股。
南北匈奴,其中南匈奴遵守与汉的协议,而被匈奴则是已经脱离了协议,近期已经在云中、雁门、朔方几郡几次前去抢掠。
可怜刚刚回到长安的李将军,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去了西北。
辗转了几月时间,终于是回到了长安,淮悦羲眼眸半阖,正半睡不睡的靠在柔软的美人榻上,手中还半抱着一个软枕。
胳膊上的伤已经好全了,只是疤痕还留着,封瞻竹叫了宫里的太医令整整研究了三天三夜,最后哆哆嗦嗦配制出了一小瓶细腻的膏药,说是能祛疤。
淮悦羲倒是不怎么在意那个疤痕,虽然长长的一道有些吓人,但倒也不是很严重。
孟管家见到了几个月没回来的少爷,满眼的心疼,命人厨房里做了不下十几样菜肴,又特意去外面的酒楼打包了许多回来。
因淮悦羲离开的时间较久,大鸿胪的位置也不能一直无人上任,刘向直接认命了他人,四部尚书之职也暂时有人代替,刘向便给他批了半个月的休沐期。
同样和淮大人一起瘫在府中的还有隔壁的封太子。
这一战,封瞻竹和淮悦羲可谓是功不可没,龙颜大悦,直接给淮悦羲升了大司农。
专职掌管国家财务的九卿之一大司农。
淮悦羲面无表情的给自己算了算,好像和上辈子比起来自己貌似更有长进了。
而封瞻竹本就已经身加侯爵,又位列九卿之首,若是再加官进爵,恐怕就要把三公分给他一个做了。
半月的休沐期让淮悦羲体会到了清闲的乐趣,整日待在府里不愿出门,走过最远的路大概就是隔壁的封府了。
萧望之期间来过几次,好说歹说都没能把淮悦羲拽出安街东,最终气的转身就要走,被淮悦羲一边叹气一遍拉住了:“出去是能让你升官发财么?”
萧望之甩开他的手,抬腿便要走,就听淮悦羲道:“你确定要走么?”
淮悦羲声音淡淡的,却夹杂着一丝无奈和忧伤。萧望之迈开的步子就那么顿在了原地。
然后很没出息的在淮府待到了日落,最后被封大人冷着脸赶了回去。
春去秋来年复年,转眼便到了十二月,整个长安再次陷入了一片雪白之中。
秦樾已带着大军凯旋而归,半年前领兵一举拿下三座汉城的南越,如今已土崩瓦解。
帝下令,南越犯汉,屠为九郡。
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崖、儋耳九郡。
至此,岭南归汉。
元安三十二年,十二月。
战争结束,随之而来的是遍地饥荒。
从长江一带开始,越往南的地区流民越多,此刻正再次像之前一般开始向北流亡。
据太仓令所上报的数据,今年国库存粮比之以往少了一半还多。
而各郡国的粮仓也极为惨淡,特别是江南一带,比起往年只剩下了三四分之一的量。
隆冬已至,饥寒交迫之下已经死了无数流民。
田地荒芜,颗粒无收。
是人祸不是天灾。
淮悦羲对着太仓令报上来的桩桩件件事情格外在意,让他想起了之前前往武陵路上的那些流民。
如今战乱已经停止,可他们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国库开仓放粮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批准的,放多少、如何运、怎么分……每一个事项都极为重要。
而且前提还要国库里的粮食足够长安与三辅所需。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皇帝同意。
淮悦羲已经上书了两次,然而刘向却无动于衷,丝毫不提开放国库,救济灾民一事。
玉堂殿内,淮悦羲坐在案前,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战争初息,虽说不上百废待兴,但江南几郡也几乎所差无几了。
身为大司农,淮悦羲需要管理的东西方方面面,多的数不胜数,大到国家财政,小到郡县良田水渠,内到国库粮仓,外到盐铁官营。
“大人。”门外传来敲门和大司农中丞的声音,淮悦羲按了按眉心让他进来。
大司农中丞李蔼手里捧着厚厚的册子恭敬的站在淮悦羲不远处,开口道:“大人,是这半年的赋税册子。”
淮悦羲看着他放在案上那厚厚的册子,抿了下唇:“怎么样?”
李蔼叹了口气:“长江之北的郡县还好,所差不多,可江南一带的郡县……”
“田租、刍稿税、算赋、赀赋、更赋、过更、算缗……等税款,距标准还差了一半之多。”
“行军打仗本就耗费财力,经过这几月的战争,国库本就有些紧张,物资粮食数量也都大大减少……而如今税收之后却并没有增长。”
淮悦羲:“钱预之前说江南一带的流民成群,结队北上寻求生路。”
“而那些勉强能糊口养家的也面临着流亡问题,整个江南皆是一片惨淡之景,别说税收,他们连饭都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