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被仙侍捧过来时,神思已恢复不少,瞧着那人苍白的面色还想关心一下,结果就听他朝自己低哑道“往生,借你灵壳一用”,扒拉着小龟爪想要逃,脑袋被他曲指轻轻一敲,顿时又神思混沌不知所云了。
周遭一片漆黑,纭斐不知自己瞬至了何处,可这是她第一次遵从本心随着灼光瞬移至此。
远远看到前方那扇闪着幽光的门,心里的胆怯迫使她停了脚步,回去吧…回去就不必独自走向未知的恐惧…回去那双宽厚的大掌会牵着自己轻声道“别怕”…
转身奔跑,却又停了下来。
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将满是灼光的手覆到那人肚腹上的画面以及那人耗力替她抑住灼光后的苍白面容,纭斐无措的蹲在地上抹泪,握紧那如妖兽般布满灼光的双手,抽泣着起身朝黑暗中那扇门走去。
不等她伸手推开,那扇门自己向内打开。
看着里边深不见底的幽光暗道,纭斐抖着腿蹲下来抱住自己,她…还是不敢啊…
“斐儿,待我修习归来就娶你过门”
谁的声音自幽光中响起,纭斐抬头朝门里看去,幽光中浮现的一幕幕,皆是当初在族中她与陈旻儒的过往,那时候她满心满眼盼着他回来娶自己。
“怨吗”
一道声音悠悠传来。
怨啊,如何不怨。
就因为纭瑜比自己更讨族长夫人的欢心,所以当通灵术选中的八字庚文是她时,她便哭求着使得族长夫人心软,那么自己呢,自己不也跪在地上哭着哀求了吗,可是他们是怎么做的,他们劝说不行就以陈旻儒的性命相要挟逼她就范。
那时的她还不知自己聘书被扣,陈旻儒亦是被迫听从安排外出修习…
画面一转,换至她初嫁那人的场景。
溯焰河下的风景她从未有心去欣赏,每日里都活得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哪里不好惹得那蟒怪一口将她给吞了,可那蟒怪并不似族中传言的那般凶悍,甚至还谦和有礼同常人无异。
即便如此,纭斐还是怯生生的过了几年,直到那人有孕夜里不得不幻出蛇尾让蛇蛋好好生长,她才被恐惧吞噬偷了婢女的云珠逃离溯焰河。
当然,她还是被捉了回去…
黑暗中一道身影现在她身后不远处,虽是神识塑体,可那按着腰腹上的手昭显着他此刻的不适。
蟒琰本就心疾刚缓下不久,强撑着抽离神识来此已有些勉强,看着那暗门中的场景,欲将人卷回身侧的蛇尾默默停了动作。
他一直知道人儿心中有怨,却不知嫁给自己会在她心中积攒下如此多的戾气,掩唇咳了阵,神识竟撑不住塑体的灵耗直接撤回体内。
纭斐猛地回神朝身后看去,仍旧一片漆黑,可她刚刚分明听到了熟悉的咳声。
未再让暗门中的幽光引导自己的思绪,纭斐起身朝里边走去,或许…走过这条长道,她就能敛了灼光回到那人身边陪伴了。
越往深处走去,手中灼光越甚,可眼前只一片虚无再无路可走。
转身看去,那扇门也不知何时闭合隐在了黑暗之中。
清澈的水面上,妖兽幽鴳不解的问“主子,河神如今身体不适在天池脱不开身,我们为何不直接去空灵处取了他夫人体内的灵珠”
它说话时声音尖锐嘈杂,听起来应是刚刚学会言语。
“还不到时候”
男人冷冷勾起唇角,凡人的戾气比他灵界中的暗息更能沾染灵珠之洁,与其自己耗费心力积攒暗息,不若由着她替他把灵珠洁气毁了吧。想必等不了多久那凡人女子就会撑不住了…
医尊被唤来时急得一头汗,施针稳了那人心脉这才朝自家徒儿问道“好好的怎么突然吐血了”
见他摇头,医尊板脸朝他低斥道“跟你说了多少遍,河神现下这身子哪里离得了人看顾!”
“师尊,我一直在榻旁守着,河神大人昏睡中并无异样”
医尊指着桌案上那四爪朝天的龟,惊怒道“你还让他施术了!?”
“是…是施术了,但时间不长,之后河神便一直昏睡”
医妖朝师尊解释,结果就被啶了脑袋。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在昏睡了!他那是神识离体去寻人了!”
幻出戒尺欲惩戒这不争气的徒儿,却在听到榻上那声低弱的咳声时忙停手俯身上前问“河神现下可还有哪里不适?”
蟒琰缓缓抬眸,复又闭上再睁开,而后低哑道“本君的眼睛…”
医尊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皱眉问“是全然看不见还只是模糊不清”
“模糊”
医尊暗暗松了口气,朝他解释道“河神不必忧心,应是神识虚弱引起的,好好休养段时日是能够恢复的,只是…河神还是莫要再抽离神识了…”
见那人无力的点了头便又陷入昏睡中,医尊轻轻叹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