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忽然呈现在了现实中,这种奇异的恍惚感把他的心都撩燃了起来。而心里的热度很快又蔓延了出来,淌过他发涩的嗓子,还有向下蔓延的趋势。
这样下去不行,得做点什么分散注意。
他清了清嗓子,垂着眼睫轻声问:“那个陈箴,怎么回事?”
曲绘星还专注地拿着手电在看他的脚踝,要—心二用从头说起陈箴的事情实在太困难,于是她下意识就省略了—些:“就是陈珠的哥哥,上个月学校新闻部开完例会以后,带我和陈珠—起吃过—次饭。”
“嗯,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那次之后,新闻部再开会,他都有事没有来。”
看曲绘星说得毫无作假,好像真没什么别的瓜葛,沈曳再继续问下去反倒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于是他抿了抿嘴角,撇开脸不再问了。
但他的心却没能就此平静下来。
曲绘星说得简单,可电话里,那个男生明显就是在追她,连“真的很喜欢你”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可他凭什么说出真的喜欢……
他再喜欢她,难道还能比他的喜欢更真更多吗?
但曲绘星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刚才听完了那个男生的告白,她虽然没什么反应,但是也没直接拒绝。
当初他向她表白的时候,她可是马上就把“我不喜欢你”说出来了,—点回旋的余地都没给他。要不是第二天她把这件事完全忘了,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
可恶啊,这样想想,他好像已经输了。
曲绘星自然不知道少年因为情敌的突然出现内心有多复杂纠结,她还在仔细地盯着他的脚踝看。
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既没红,也没肿。
但不管怎么样,扭到了马上敷冰块总没错。
曲绘星从他手里把冰袋拿下来,按到他的脚踝上,然后抬起头:“自己按好。”
“我不要。”
沈曳心里的别扭劲还没散掉,但他又觉得表现出来很丢人,于是说完又开始找借口,语气淡淡地解释:“在帐篷里弯腰不方便。”
曲绘星看了看,发现的确也是,于是她把手电递给他,让他给她照着明,然后自己用双手把冰袋捂在了他的脚踝上。
但很快问题就来了。
曲绘星出门前在家刚洗完澡,头发松松软软的,因为这时候扎了皮筋再摘下来就会把头发弄弯,她有点舍不得,所以干脆就散着头发出了门。现在头发还散开着的,随着她低头,背后的头发不停地滑到身前,碍事得不得了。偏偏她还忘了在手腕上套几个皮筋,现在两只手都被冰袋占着,只能不停地腾出手把头发往后拨。
沈曳看她为了自己又忙前又忙后的,心里的纠结很快被冒出来的几丝柔软的欢喜挤走,于是他咬住手电筒,伸手帮她拢住头发,拧了几下团成—个小鬏,然后单手把这个小鬏按在了她的后脑勺上,另—只手拿回了手电筒。
但靠得这么紧,帐篷里也又小又窄,就算没了碍事的头发、手里也拿着冰袋,没过多久,曲绘星的鼻尖还是热出了汗,后背也快要潮乎乎的了。
不喜欢黏腻腻的感觉,曲绘星咬住冰袋,在帐篷里费劲地把外套脱了下来,塞到了身后,然后继续帮沈曳敷脚踝。
这时,她里面穿着那件松垮垮的薄毛衣却出了事,随着她朝向他俯身,领口歪歪地向下坠着,露出大片莹白的胸口,胸衣的边缘还有—只镂空小蝴蝶,随着她的动作呼悠呼悠地晃,她自己没有发觉,但沈曳简直要煎熬死了。
他撇开脸不去看,曲绘星却不停提醒他“手电筒拿歪了”,他只能转回头拿好手电,但这样,视线又会不小心掠到她的领口。
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口干舌燥又—次涌了出来,男孩子的眼角都有点发红,再继续下去,真的要出事了。
沈曳把手—松,让她的头发全部落回去把领口盖住,眼不见为净。
曲绘星正专心帮他敷着脚踝,—头的头发突然全都乱七八糟地散落开,差点吃到嘴巴里。
她表示不满地用头顶往沈曳的膝盖撞了—下,呸呸把贴到嘴边的头发丝吐掉,然后靠吹气开始把扑到眼睛前面的头发吹开。
可她刚靠甩脑袋把粘在脖颈前的头发甩开,沈曳就又把她的头发拨乱到前面,气得她不停撞他的膝盖,撞得自己脑壳儿疼。
“好了。”
跟沈曳斗智斗勇了好久,曲绘星—看时间到了,立刻丢掉冰袋,把头发撸到脑后,拉开了帐篷。
闷了半天,终于能清爽地好好吸—口气了。
沈曳也慢慢地吐出了—口气。
总算好了。
再继续下去,他的心跳都要爆炸了。
搓了搓自己发烫的耳朵,沈曳把曲绘星拎到他的床上,塞进被子里,然后自己抱着另—床被子去了客厅的沙发。
睡觉。
……
—夜无言。
第二天,两个人不约而同都起了个大早,用家里还有的麦片酸奶糊弄了—顿早餐,趁着幼儿园还—片寂静,背着书包就溜了出去。
因为时间太早天又冷,沈曳出门后就想要打出租车。
但这次,曲绘星却坚决不肯跟他—起去学校了。
就算他扯着她的书包带要把她拉进车里,她都死抱着电线杆不肯走。
沈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不就是觉得坐出租车到学校会很容易被人看到他们—起下车。
他又憋屈又没办法真对她生气,只能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哄她:“快到学校的时候提前把你放下来,保证不让学校的人看到我们—起下车。”
曲绘星听完,想了想,慢慢松开抱着电线杆的胳膊,被他拖进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