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真的?你真会给我一个仪式么?”灯光虽然昏暗,可是,我依然能清楚的看见贺若瑾瑜颤抖的双唇。
我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我虽然不能给你一个正妻的纳采亲迎之礼,不过,仪式的隆重程度一定不差,这是对你的尊重。我们之间,需要这种尊重的存在,这很重要。”
贺若瑾瑜沉默了片刻,起身走到我的近前,坐下道:“你去榻上睡,我睡地板。”语气里面,带着一种坚决。
看着她不容违背的神色,我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夜已经深了,你也早些睡。”说罢,起身将榻上的被褥抱下来给她铺好,微笑道:“晚安。”
第三天的下午,木船驶进了一处狭窄的海湾,在离着海岸数十丈的海面上,圆玑道人指挥着几个船上的水手抛下了舢板,随即拱手道:“师妹,妹婿,此处不方便大船靠岸,为兄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预祝你们一路顺风。”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在登州靠岸,不过,我知道,问了也没啥用。抱拳相谢,挥手而别才是这时候应该做的事情。
先把行礼顺到了舢板之上,我攀绳而下,贺若瑾瑜却是身形一跃,轻轻的落到了舢板之上。两个人没啥行李。只有一个包袱,两只箱子,包袱里是几只雷火弹和那点儿碎银子,而两只箱子里面的内容,是静玄老道姑给贺若瑾瑜的嫁妆,一千两千足纯金。
两个人划着舢板靠了岸,总于回到陆地了。回头看看茫茫海波,我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岸边不远就有一个小渔村,叫做张家埠。村子不大,只有二十多户渔民,雇车是没指望了,村子里根本没有,没办法,只得商量着花了二两银子,又搭上了那条小舢板,买下了渔村里面唯一的一头驴,将两只箱子搭在了驴背上,收拾停当,已经过了申时。
张家埠离着登州的府治文登县还有将近五十里的路程。即便是抓紧赶路的话,也得半夜时分才能赶到,没办法,又在这个小渔村将就了一夜。
依着我一开始的想法,如果能在这个村子里准备好了行路的车马,登州城不去也罢,毕竟,我现在一身罗乱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按着目前来看,这登州城是非去一趟不可了。不然的话,凭着我们两个的脚走回怀戎的话,弄不好得在路上过年。
晚上借宿在一户渔民的家里,说是渔民,却只有老夫妻两个人,原本是有两个儿子的,不过前几年都被征了兵,先后死在了战场之上,眼下,只留下了孤零零的老两口。老爷子年近花甲,已经有些年没出海打渔了。平日里,夫妻二人只能指着给别人缝补渔网修理渔船为生,日子过得颇为清苦。
晚饭是可以照出人影的粟米粥和几条咸鱼。这还是因为我们的到来,老太太特地给做的,平日里,两个人是不吃晚饭的。
将就着吃了晚饭,在老夫妻满脸都是什么都了然的表情下,我和贺若瑾瑜二人走进了老夫妻给我们准备的卧室之中。
这对老夫妻虽然穷困,不过屋子却还算整洁。只是,天色已经不早,这屋子里却一点儿光亮都没有,不用说蜡烛了,即便是油灯之类的物事,对这户人家都算得上是奢侈品。好在屋子里面有两张卧榻,倒也不用十分尴尬。
第二天一早,给老夫妻留下了一两银子和一百文钱,在夫妻二人千恩万谢的感激之下,我和贺若瑾瑜两个人空着肚子,牵着驴离开了张家埠。早饭?压根儿就没有。
走出了一个多时辰,路过了一处侯家集的小镇店,吃过了一顿不早不午的饭,歇了一会儿脚,问了问伙计,伙计告诉我们,说是这里离着文登县城还有三十里。
虽为一州之治,不过文登这地方比蔚州和幽州可是差得很远了。如果单按城池规模上看的话,甚至不如怀戎那个小县城。
城墙低矮,也没看到有什么城防。城门处,几个懒散的兵丁扛着长矛的,握着腰刀的,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唠着闲嗑儿,对城门内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看都不看一眼。
虽然对于这个等州刺史淳于大人没什么了解,不过,依着城门跟前儿这几个兵丁来看,这个被封了晋国公的淳于难执政能力和驭下之道应该十分有限,难听一点儿说,比草包强不到哪儿去。
我印象中的唐初历史,实在是找不到这个人的存在。唐初的时候,朝廷出于一些政治目的,类似于王爷国公之类的称号送出去了不知道有多少,这个晋国公,应该就是这个时期的产物。既然我没记住有这么个人,这就说明此人并没有什么作为,甚至可以想到,这个人,没有几年就被朝廷给诛杀了。
这样的人,实在是没有认识的必要,不是说因为看不起他,而是说,既然这个人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被朝廷诛杀,就不是一个可以结交的对象。如果跟他走的近了,弄不好得把自己牵连进去。
在城东找了一家看上去有些规模的酒楼,我和贺若瑾瑜总算是吃上了一顿像样儿的餐食。说是像样儿,也只是多了几个菜而已,烹饪方法还是蒸煮和烤炙,想吃炒菜的话,只能回家再说了。
一个青衣小帽的小伙计始终在雅室门口伺候着,从容貌上看,竟然和白云居的吴狗儿颇为相似,尤其是气质,简直是一模一样。若不是因为这里离着怀戎太远,明白这两人不可能有丝毫关系,我甚至会以为这个伙计和吴狗儿是一对双胞胎。
吃得差不多了,我把小伙计叫进了雅室,掏出十几枚铜钱抛给他,微笑道:“这位小哥,可否跟您打听些事情?”
小伙计抬臂屈膝,麻利的将铜钱接下,点头哈腰的回道:“客官莫要客气,有什么话您尽管吩咐,小的知无不言。”
“我问你,这附近可以租赁车马的所在,或者,售卖车马的也行,不过,那样的话,还得雇佣一名车把式。”
“回客官,由此往东两条街的荣成坊,就有一处车马行市,不过,这会儿已是午后,车马行市已经散了。想要去的话,怎么着也得明天上午才行。要不没有变故的话,辰时之后就会成市。
不过,若是着急用的话,买一挂车马也是可以的。二位客官若是需要,小的这便出去给您联系一家。此处有一位孟老爷,家里的公子在江苏举了孝廉,正要举足去扬州,这会儿,正在变卖家产呢。小的知道,正好有一挂多余的车马要售卖。”
我点头道:“既然如此,你这就去办,事情若成了,我再给你一百文。”
小伙计躬身道:“小的多谢公子爷赏!多谢夫人赏,请公子稍候,小的去去就来。”
贺若瑾瑜脸色一红,“仓”地一声长刀出鞘半尺,低声喝到:“休要乱说,谁是夫人了!”
那伙计一缩脖子:“是是是,小的不会说话。”擦了一把冷汗,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