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少年一手伸向湖面,拨弄着湖水,清凉的感觉涌到掌中,最后漫入心间。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心安,让他觉得一切都还有希望。
船只绕着湖面划了半圈后,少年拿出了挂在腰间的短笛,他轻轻合上双目,将短笛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
笛声悠扬而起,声声入耳,立于湖边的先生、学子皆被这笛声吸引而入了迷,这笛音仿佛能勾起每个人记忆深处那份珍藏的美好。
听着笛音,兰清欢好似又回到了初见言普的那天。
“小朋友,你在这里等谁呀?”
那日言山尼姑庵前,她见他一个人坐在尼姑庵门口,身边也没跟其他人,那时的言普不过四五岁的模样。
她问了他好几次,可他却是连看她一眼都不肯,更别指望他能够跟她说话了。
“你……”她见他袖口上沾了泥点,想要帮他弄掉时,他却慌忙躲过,眼神中看不出恐慌,可她却感觉得出他是因为怕她,所以才躲开的。
整整半个时辰,她陪他坐在尼姑庵门口,他不说话,她也不说。
他好像很喜欢转圈。这是半个时辰内她观察出来的,平常人只要转几圈就会晕头转向,可这个孩子却好像根本不会转晕一样。
除了转圈,他好像还对路过的那些孩子手里拿的风车感兴趣,每次看到有小孩手里拿着风车时,他总会跑过去跟别人“抢”。
那些小孩的爹娘总会以为这个孩子是故意捣乱的,有的大人只是冷冷瞥上他一眼,有的还会忍不住骂上几句。
这孩子却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倒像是那些大人骂的不是他一样。
尼姑庵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小男孩不再转圈,只是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从尼姑庵里走出来的是位四十左右的妇人,妇人面色枯黄,双目红肿,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目光却定在小男孩的身上。
眼神迷离,神情涣散,脸上还残留着道道泪痕。
也不知过了多久,妇人才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小男孩,可小男孩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疯狂的想要挣脱妇人的怀抱,嘴里还不断发出呜呜哇哇的尖叫声。
妇人死活不愿意松开,小男孩又是跺脚又是尖叫,妇人最后终于受不了了,放开那孩子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了起来。
路过的百姓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有人上前安慰,有人低头私语几句,有人冷漠离去。
后来妇人带着小男孩离开了尼姑庵,下了山。她去问了尼姑庵的庵主才了解了大体情况,原是那妇人与她那夫君签了和离书,欲要来此削发为尼。
二人和离只因两人的孩子是个“痴呆儿”,只因那孩子五岁还不能言语,连吃饭都得有人喂,如厕也得有人陪。
两人都以为孩子是哑巴,可大夫说并非如此,孩子不哑,只是开不了口而已。
开不了口还叫不哑?
面对夫妻二人的质疑,大夫只能摇头不语,这个病,他也没法治。
兰清欢回想起当年之事,心里还是一阵酸楚,此时笛音已落下,船只朝她站的方向驶来,船上的那少年站于船头,
“你跟他认识?”容恕注意到了兰清欢的异样,刚才她就看到兰清欢有些不对劲了,现在兰清欢的眼眶里已含满泪水。
雒琪瑶的插话问道:“言家公子从不与旁人接触的,看你这……这伤情的模样,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可是听说这位言公子不大好相处,有点异类——”
兰清欢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珠,摇了摇头笑着说:“很好相处的,他不是异类,他只是一个来自星星的孩子罢了。”
来自星星的孩子。
容恕以前就听过这个表述,原来那少年竟是来自星星的孩子。她再要看那少年时,却见湖中似有人影闪过,紧接着就是船只侧翻,船上的三人落入湖中。
“快救人!”湖边有人高呼着。
容恕推开挡在她前面的两人,看到湖中扑腾的人时,闭气跳进了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