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砚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你知道什么?”他盯着秦路的眼睛,那双漂亮的凤目一瞬间漆黑无比。秦路在很久之前也被他这样看着过,就像面对无底的深渊,让人从心底感到恐惧。
他张开嘴,想要告诉钟文砚不要再找了,方景林已经把他所要寻找的带到了他面前。
可当秦路开口,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句话,就像有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他的嗓子眼,让他的声带发不出声音。
怎么会这样?
秦路突然想起系统说的话,“世界规则不允许”。
“怎么了?”钟文砚看出他的不对劲,捏住秦路的下巴让他张嘴给自己看看。
秦路拼命摇头,嘴里的苦味在这个时候达到了,让他的眼泪一下子冲出眼眶,大颗大颗滚落下来。秦路从来没有这样哭过,一时之间又是丢脸又是委屈,把脸使劲埋进钟文砚臂弯里。
钟文砚显然不擅长处理这样的情况,顿时僵在原地。
秦路抓着自己的喉咙,努力想要发声。他想说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想说上辈子离开那么突然很对不起。但是冥冥中有人限制了他的语句,关于系统、关于前世,他无法透露一个字。
客厅的玻璃窗没关,夜晚温柔的凉风穿过厅堂,流过这两个人身侧。
秦路自己也有些蒙了,心里像是没来由的委屈和悲伤。他咬着自己的嘴唇,觉得心里像是破了一个大洞,里面是空荡荡没有回忆的过去。
他做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到底是在向前走,还是就像《迷宫》里演的那样,最后都是一个令人绝望的轮回。
微凉的手轻轻放在他背上,把他拢进怀里。钟文砚略显艰涩的声音慢慢说:“别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秦路哭得一抽一抽,瘪着嘴抬头瞪他:“我不说。”
钟文砚:“……”
面对突然不讲理的蒋浮,钟文砚头一次不知如何是好。如果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鬼,那他大可以掐着对方的脖子威胁他把一切都说出来,可是现在……
他只想给对方擦干眼泪,然后揉一揉那张委屈的脸蛋。
看着他无奈的神情,秦路总算是平静了一点。
无论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去,这里总还是有另一个倒霉鬼陪着他。
钟文砚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不想说就先别说。”
蒋浮这一哭是真的让他没有防备,平时一直傻乐,给玩游戏就万事不愁的性子,今天突然变得这么敏感脆弱。
钟文砚:“你想知道我在地府的身份吗?”
听到这一句,秦路的好奇心又抬起了头。他抽泣两声,顶着一双红兔子眼看向钟文砚。
钟文砚:“一般来说,人们称我为泰山府君。”
这个称号让秦路微微睁大了眼睛。泰山府君,在传统神话传说中也有东岳大帝的称号,是泰山山神,也是坐镇冥界、主宰幽冥的存在。秦路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家钟老板竟然会是这么一个身份。
“等等……那你离开地府这么久,没关系吗?”秦路突然想到一点。
钟文砚无所谓道:“我在人世的化身自然不是本体,不过是一缕分魂转世罢了。”
泰山府君镇压万丈幽冥,引无数亡魂魂归泰山。虽说如今他在地府算是个闲人,大部分公务处理都由地府阴司阎王手下的那套系统来运作,可真要是离开了地府,也会引得人间动荡。
“之前你见过的判官是我熟人,所以经常请他帮我在阴司那边递消息。”钟文砚起身给秦路倒了杯水,“你方才问我前世,可我生来就是泰山山神,本没有前世。”
那是因为你前世根本不在这个世界。秦路在心里默默想。
一个生来就是神灵的泰山府君,自然不会像凡人一般在轮回里周转,也没有前世今生。因而钟文砚找到地藏询问前世之事,地藏也是迷惑不解。在给他算了签之后,才给出了这样一个方法,让钟文砚来阳世渡劫,便能够找到他所想找的东西。
“人类真是麻烦。”钟文砚皱着眉抽出旁边的纸巾,胡乱给秦路擦了擦脸。
这时候,却听见对方忽然叫他:“钟文砚?”
钟文砚手一顿,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除了在阳世这个身份的亲人,别人往往不会直白地叫他的名字。杨舟喊他钟哥,剧组人叫他钟老师、钟影帝,蒋浮更是总叫他钟老板。
乍然听见这样一声,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被人隔着重重帘幕凝望,透过他去看另一个人。
秦路仰头看他,清澈的眼睛里毫无杂质。
“我本来就只是来这里上班而已。”他小声咕哝,“本来就应该保持纯洁的老板跟员工的工作情谊……遇到你真倒霉。”
钟文砚不明白他说的这些奇怪话是什么意思,但当他看着秦路那双明亮的眼睛时,仿佛又有了那天晚上的醉意。
钟文砚低下头来,用轻轻的亲吻阻止了秦路接下来的话。他是个从未经历过人间情爱的山神,却无师自通地吻上秦路微肿的的眼皮,吻去他挂在睫毛上的泪水。
“蒋浮,别哭了。”
秦路小声哔哔:“我才不叫蒋浮……”
钟文砚想起那个“蒋富贵”的名字,脸色一黑堵住那张不停歇的小嘴。
这一次两个人都清醒着,却谁都没有停下。
系统:“我要向星际法庭起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