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俩人时不时聊上几句,天南地北,不拘什么内容,谢麒不说都懂,却也总能有自己独到见解,让兰五郎惊喜不已,对他越加感兴趣。
马车行驶了一天,总算在天黑之前摇摇晃晃赶到了县里,饶是这车厢宽敞,铺满了软垫,俩人也坐得腰酸背痛,下了车后俱是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兰五郎要来县里考童生,兰家早早就遣了下人来县里打点安排,提前租了一栋二层小楼。
兰五郎原本只想捎谢麒一程,将人送到就各自分开,可这一路上俩人相谈甚欢,兰五郎便邀请谢麒跟他同住。
谢麒这人外表看起来古板拘谨,实际上内里也是个精打细算的,他暗忖住兰五郎小楼,这些日子的住宿费都省了,至于面子,面子能当饭吃啊?
他心中一喜,却也知做做样子推让一番,最后表现出一副却之不恭的样子。
谢麒跟着兰五郎进了小楼,下人已备好饭菜,桌上菜色偏清淡,想来是早料到小主人赶路疲惫。
俩人此时一脸困倦,草草吃了饭洗漱一番就各自回房休息。
谢麒累是累,可躺在床上反而睡不着了,他辗转反侧许久,心想若是现代,他这会该给小春打电话报平安了。
之后几日倒也无事,谢麒整日关在屋中看书,做着最后冲刺。
兰家想来早已打点好了,兰五郎大半时间都不在家,偶尔喝得醉醺醺回来,好不恣意。
终于,到了考试这日,谢麒将度牒和自荐书拿出来检查一遍,见无不妥,才揣进包袱里。
他还不忘提醒兰五郎。
兰五郎好笑地冲着小厮努了努下巴。
小厮会意,打开包袱将东西一一拿出来,“五郎放心,东西都备好了。”
谢麒下意识看了眼,见那封信上似乎落了个红章,便猜那不是“自荐信”,而是“举荐信”。
兰五郎也看见他的视线,忽地感叹一句:“当今圣上圣明,改了察举制,允许学子‘投牒自进’,若不然那乡人村夫,世世代代都是穷命,永无翻身之日。”
谢麒不着痕迹挑了挑眉,心想兰五郎这话中信息量不小,且听他对科举制改革的态度,就能猜出兰家并非士族大家。
俩人被送到考试地点,此时场外已聚集了不少人,出乎谢麒意料的,参考学子没有年纪太大的,最大的看起来也就二十上下。
不过他很快想通,就像兰五郎所说,考童生试不难,有钱的使使银子,攀攀关系,就能叫家中子弟过了童生试,而真正的寒门学子,也必然是勤奋吃苦,有真本事的,至于那种又没钱又没学识的,也只能试上几年,直到家中再供不下去,只得放弃。
而且有钱人家的郎君和寒门学子实在容易区分,抛开穿衣打扮和随身小厮这点不说,两者脸上的态度天差地别,前者胜券在握,一脸轻松,后者则是浑身紧绷,异常紧张。
谢麒和兰五郎随着人潮往考试院落中走去,门口有官兵把守,一是检验考生度牒,二来顺便收取他们的荐书,自荐信与举荐信明显不同,被官兵放在不同的盒子里。
谢麒像是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睁着眼睛仔细看着各人行事举止。
兰五郎见他看得入神,凑到他身边小声问:“云旗,看什么了?”
“看各地人的行为举止,口音语调,跟咱们那处都不尽相同。”
兰五郎不以为意,“家乡不同,口音自然不同。”
“咱们都是一个县的,竟也有这么大差距。”
兰五郎不知想到什么,忽地一笑,“若你日后有造化去了京城,怕是要好好学一学京城口音,否则要被人笑话了。”
“京城口音?”
兰五郎学了一句,抑扬顿挫,舌头还打着卷,“牙兜银七蚕宫在桂。”
谢麒:“???”
兰五郎:“预祝云旗蟾宫折桂。”
谢麒:“……”
说话间,轮到了谢麒和兰五郎,俩人立马噤声,官兵检验完,便发放牌子。
谢麒和兰五郎考场不在一处,这牌子是打乱了顺序,随机发放的。
俩人在院中互相拱了拱手,然后各自分开。
谢麒来到考场,想来因童生试是最初级考试,并非像电视剧中演的,一个人一间小小屋子,而是几十人坐在一间大屋子里,每张桌子相距一米远。
谢麒找到自己位置坐下。
等了约一个时辰,屋中考生坐齐,两位监考官进屋将门一关,然后巡视各人所带学具,见无作弊异样,便开始分发考卷,上首香案摆放一沙漏,随着一声“开考”,众学子提笔写了起来。
谢麒粗略看了一遍题目,见无难点,便开始奋笔疾书。
考试一个时辰,时间一到,监考官忙喝令停笔,众人无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