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远,我把人带来了。”顾宪之说话的同时看见草垫子上的人动了一下,那人抬起头看向栅栏外,一双眼睛闪着亮光,不知怎么的让他想起早上出门时的莫青青,同样黑亮的一双眸子,两者之间有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明远!”江家大姑娘扑到栅栏前,双手紧握着冰凉的铁栅栏,殷殷盼着里边的人露面。
沈明远缓缓站起来从阴影中走出来,相比几个月前他瘦了不少,身上穿着的囚衣还算整洁,头脸也没见有外伤,步子迈得很轻却没有拖沓的痕迹,看来并没有受多大的刑罚。
很明显有人特意关照他,不然的话入大狱、过堂四十杀威棒的罪免不了。
顾宪之扫过一眼后,颔首道:“你们先叙旧,我到前面等着。”
说是前面,也只隔了十几步,以他的听力能听见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他并不想听,又无可避免听到到耳朵里。
“此事牵累到你,真是对不住了。”沈明远先说对江家大姑娘的歉意。
“你何必又说这些呢。”江家大姑娘喃喃道。
沈明远紧紧攥着手里一个香包,露出一丝笑意。
江家大姑娘满心里都是这个人,从年少起第一次见面心里就有了他,无数次假装偶遇,无数次擦肩而过沈明远都未曾为她回眸一次。
哪又怎么样?
他不来,她去找他,又不顾女儿家的羞耻说动父母和沈家联姻。她所做的一切,有今天一面感觉已足矣。
“明远”,她伸手再往里边够了够,轻声道:“你和我详细说一下案子的事,我大哥已经在帮你,说不定他能早一点救你出去。”
他让她来并不是为了说这些。
沈明远伸出手掌,一个摩挲的半旧的香包赫然在目,他捧着它像是奉若至宝。
“这个,你上回托人送来,可还有印象?”
江家大姑娘一时茫然。
她背光而立,沈明远未必能看得清她脸上的神色,却是能猜出来几分。
“怎么,你不知道?你托顾世子转交到我手里。”沈明远的心在一点点下沉。
“有这回事,是我托莫家妹妹,由她再交给顾世子。”江家大姑娘总算是想起来莫青青说过荷包的事。
她又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荷包,够到沈明远的指尖交给他,“里边装着雪片糖,你闷了含一块。”
普普通通一个香包并没有出奇的地方,沈明远眼睛定在荷包下面的流苏坠上,如他心中猜测有着和手里这一个同样的打结法。
娘亲告诉过他,这种打络法只有苗家女儿才会。她死之后,明珠也从奶娘身上学了几成,勉勉强强能打出一个络子。
除了她们,沈明远再没有见过有谁会这种稀里古怪的络子打法。
“这是?”他指着手里的荷包问,沉下来的心又重新燃起来。
“我临来时,莫家妹妹送给我的。”江家大姑娘触到沈明远粗粝的指尖,心头一酸。
她来之前,沈明远对香包一事有着万种猜测,猜测娘舅家的表姐妹们或许在江家当婢子,或是以前明珠的奶娘机缘巧合没死在外面又回到京城里……现在看来这些都不是。
他们时间并不多,几句话之后顾宪之要带江家大姑娘离开,他瞥过沈明远手里攥着的两个香包,神色未明。
江家大姑娘一走三回头,倒勾得沈明远向前迈出一步,再次和顾宪之的视线对个正着。
两个男人都是心深若海,有些事不必明说心照不宣。
倒是顾宪之送完江家大姑娘从江家出来,一挑车帘见莫青青靠在软枕上,玉葱一样的手指翻来覆去打着一个络扣,剩她不注意抽了过来。
“你干嘛?还差两个活络才能打好。”莫青青试着去抢,可是没抢回来。
“你把前面那个送给江家大姑娘了?现在在沈明远手里。可不许有下一次,你的东西哪里到处胡送人。”顾宪之把东西还给她,不忘提醒一句。
莫青青强忍着不去问和沈明远有关的事,可一想到自己做的小香包在大哥手里,她嘴角微微上翘。抬头间,顾宪之就在她眼前,她好心情道:“我这个做成了送给你。”
“好!”过了好半天顾宪之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