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所有经祝耀转给这位聂先生的矿材,只要是这套黑本上的都要走公帐出去,要么算在货损里头要么算在融炼损耗里,总之有正经出处就行。
孟昕并未接触过坑底区的这些公帐,她以前做的全是黑帐,都是各势力走私货,根本不往明面上去的那些东西。
矿工们挖出来的矿石,不论走地洞转移还是洞壁掏窗,总有各种想象不到的渠道进某些人私洞子然后再散出去。
这种流通连祝耀这种分区长都不会看见,就像食材从后厨还没端到前头饭架就被人摸进荷包一样。
公家的路子则是每天矿工做完活背出去放货,这就等于上了饭架。
机器检出产量,收货有一千吨,那向上头出货也必须是一千吨范畴。
不论是精加工还是另行融制,一千吨矿石该产出多少东西必须要对得上,如果有人从这饭架上伸手往自己口袋里藏,那就得想办法平帐。
这种平帐的活孟昕做得少,但怎么说也在帐本里泡了十数年,开头稍有不顺,接着就很轻松了。
看孟昕动作,李清不认也得认,她手是真的快。
抽出一张可以添改的单子,取另一张单子开始慢慢填写,也不咬笔头就这样在草稿上划拉计算,很快黑帐上几页的货消失在了公帐损耗里,看不出一丝痕迹。
一套做了五分之一,孟昕揉揉手腕停下。
“我得做多少才能回去?”
来了有一天了,饿了就开门点餐,两顿都吃得挺好肉管够,但是这间屋子没有床,她需要休息。
“困了就去沙发上将就会儿。”
李清伸伸腰,也觉得酸痛不已,“我也去靠会儿,等来了再接着干。”
“我什么时候能走。”孟昕起身拦住他。
“你也看到了,这边帐多,你会做就多做些,能者多劳嘛。”李清笑眯眯。
“我回去还有事要做,祝区长打招呼没用,是我自己的事。”
“行,帮你问问。”
“怎么样?我没看错人吧?”
祝耀得意于自己眼光,李清这样高傲的人肯用孟昕,那绝对孟昕有长处了。
“将就用吧。”
李清不肯高抬孟昕,但也说不出她的坏话,实在是帐做得漂亮,他找不出漏洞。
秦娇什么水准他是知道的,帐拿出去对得七零八落,为了秦德的面子,反要多说几句好话,捧来捧去倒像真的了。
但孟昕才是真的,说她是跟秦娇学的,李清还真不信。
“管她是哪儿学的,总之现在为我所用。我查过了,她跟秦德没什么关联,是有个相好的贩子把人从六层带下来的,在六层也没什么根底,好掌控。”
“她说想回去,有私事。”李清提醒。
祝耀摸摸办公桌上盘玩得油光水滑的几块原矿,想想又笑,“我知道她为的什么事。你跟她说,最多三天就让她走。”
“才三天?”李清倒不舍得了。
“又不是不回来了,她呆久了就知道好处,我不是个小气人。总有她提出要下来的那天。”
想到最近手头几本帐的事,祝耀面上笑意淡去。
“城少爷的路子,最近像有些走不通了。我这里还照常交易,但也要防着出不去的时候,要是这条线断了,你觉得还能往哪儿走?”
说到正事,李清的表情也变了,两人面色凝重,似是很为这件事头疼。
不过路也不是一天能断掉的,一时想不出就暂时搁置,最多就是少赚些,只要防着不被牵扯就好了。
所以最近跟城少爷相关的帐目,处理得一定要更谨慎些。
“一早墨少爷跟您谈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应了他?城少爷这边又要担风险,拿出来的资金也不够墨少爷手上漏出的一点零头。而且城少爷动的是玻璃矿,又有管制风险也大。”
祝耀摆摆手并不想多说,“你懂什么。”
“那墨少爷……”
“再说吧。”祝耀不耐烦了,“走一步看一步。”
在人家的地盘,总担心有眼睛,哪怕房间只剩她一人,孟昕也不敢有任何出格的行为。
李清走了她就去沙发上睡了,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被胸口烦闷惊醒。
赶紧爬起来喝了几碗水,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等李清过来,又是一大筐吃食与肉粥,水也继上了,看样子是暂时不会放她离开。
“三天?”
听李清说出这个数,孟昕低头。
“祝区长说只要你在这儿呆三天就行,三天后你有别的事尽管上去,处理好了,再派车请你下来。你是自由的,这不是□□。”
“我知道了,这样安排很好。”
祝耀对她的调查真是祥实,再过四天又是去上城送货的日子了。
这边的活干完,上面的活接着来,没得歇息。
“祝区长说了,他不是个小气人。不用你挑拣,全拿去吧,只要做得好,更多都有。”
李清看孟昕闲下来老捏着刚得的一小块玻璃盘摸,一副财迷样,摇着头扔出个小盒子。
孟昕接住,里头沙沙作响。
打开一看,满盒碎光耀得眼睛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