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乾还是担心胡香儿在宫里的安危。
连皇帝都被文臣们训练成傻子,若是他们有心将胡香儿赶出宫,也不是什么难事。
郑乾叮嘱胡王氏,告诉胡香儿不要把银钱使在皇帝身上,而是要花在內侍和宫女身上。
在宫里亲近内官,比取悦皇帝效果更好。
在宫中,谁拉拢了内侍,谁就掌握了皇宫的消息,或者说掌握了皇宫。
当年武则天如此考虑,也是如此行事的。
当皇宫内的大多数宦官,只听她而不听皇帝的时候,唐高宗连亲近身边一名宫女的机会都没有,遑论插手国家大事。
对于内侍和后宫干政,大周文臣们做了诸多限制。
可是那些限制,并不阻止嫔妃们和内侍交往。而且,也无法做出限制。
內侍伺候官家和官家的女人们是应有之义,而那些女人希望內侍在官家耳边替自己美言,也是合乎情理。
这对双方而言,是利好之事,无碍皇权朝政。
可是,一旦有人能控制宫内大多数内侍。那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对于郑乾的交代,胡夫人心里是有抵触的。
儿子说的事情,让她感到不安。她从未想过会把主意打到皇宫里。
可是当郑乾将自己占据整个九州,并击败东瀛政府军的事情告诉母亲后,这个可怜的女人当时就懵了。
尽管胡夫人是一介女流之辈,可是无论从她掌管郑家大小生意,还是她与自己官人朝夕相处,都让她在对事物的理解能力不同于一般的妇人。
她很清楚地知道一个朝廷命官私自养兵,视同谋反,还擅自对外兴兵,占领国外领地且做藩地自用。
此事,一旦传到临安,郑家绝对会遭受灭顶之灾。
胡夫人为此事愁苦了一夜,第二天红着眼睛告诉郑乾,这个家就他和弟弟胡珏两个嫡子男丁,当老大的干这种杀头的勾当,可不能不顾老二。
郑乾当即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母亲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终于认同了自己的行为,只是出于家族的考虑,让自己不要只图自己玩的嗨,不顾家人死活。
郑乾立刻表态,自己可以随时把胡珏带出周国,不过弟弟在兵部当差,可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胡夫人点头咬牙说此事她会想办法,大不了让儿子干几次欺男霸女的恶事,被革了官职拉倒。
回想着母亲看着自己一副咬牙切齿恨恨的模样,郑乾心里暖洋洋的。
近三年的生活,他心中的属于前主的意识已经消失了,可是在这个世界有着郑家上下的宠爱和信任,郑乾觉得自己很幸福。
他打定主意,一旦在经济和物资上不再受困于周国,他就将郑家整个迁到自己的领地,不让家人担惊受怕。
天上的雪花纷纷扬扬,雪花虽然鹅毛一般,但是冰橇速度极快,如脱弦箭,轻软的雪花打在脸上也是生疼。
郑乾将脸往皮裘里缩了缩,斜靠在赶橇。
他所乘坐的冰橇是一条较大的渔船改装的。套上两匹骡马就能拉着在冰上跑,为赶行程,冰橇上的两名行橇手轮流操帆。
“元帅该去休息了,”卓雄掀着船舱上皮蓬,走到郑乾身后,看着跟在船边奔跑的骏马,兴奋哈着手说道。
“这轮番拉车的办法,一天的时间能走两天多的路程,估计明天就会到宇指挥使那里了。届时,您又得忙乎了。”
在复州缴获的两千匹健马,此次正好派上用场,一架冰橇配了四匹骡马,两匹拉橇,另两匹跟随,一个时辰换一班,可以连续不间断地行驶。
“说话小声。”一个控帆的老汉压低着声音从身后传来。
“声音大了,旁边的山崖会坠冰落雪,从山上砸落下来,冲到海冰上,咱们连个转舵的时间都没有。”
卓雄闻言,连忙襟声。连转身的动作都不敢带响。
郑乾钻进船舱里,躺在卓雄焐热皮袄里休息,不一会就在呼呼的风声中迷迷乎乎的睡去。
一觉醒过来,钻出船舱,天已经大亮,眯眼看着外面被阳光照得白晃晃的冰面,郑乾问控帆的行橇人:“这是到哪里了?”
“刚刚冰橇转向东了,风力大了很多,应该在傍晚就到了。”行橇人回答道。
这一带冰面看不见城镇港口,行橇人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只有向北和向东之间的转折点,可作参考。
“果然只要两天就到。”郑乾坐起来,抬头看向侧向的白雪连天的海岸,在朝阳光辉下熠熠生辉,岸上的老树稀疏,偶尔寒鸦从枝头飞过,比之昨日一路高山绝壁,充满生机。
黄昏时分,郑乾的冰橇挨着前面的冰橇停了下来,一个个冰橇上的人向后传话,到达婆娑府鸭绿江口,各自登岸列队。
郑乾自然不需要列队等待。
他在卓雄等亲兵的拱卫下,向队伍前方走去。
在队伍尽头,看到原本只是一片滩涂的江岸,出现了一道百余步长的护滩石坝。踏上石坝,郑乾就看到一座围楼正在建设。
在南侧的一个土丘上,一座烽火土墩已然完成。
它和围楼一起,在地形上形成南北夹击之势,钳制来自江面的来敌。
若是在围楼和土墩上安置火炮,抵挡来自江面的水军,是不成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