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乾在窗前隔着窗户看得真切,盯着池凤南一直到他回了屋才作罢,心中忍不住道一声好一个伟丈夫,原来这池凤南长得英武不凡,眉宇间甚是清明,一看就是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人。从他和柳婆子说话来看,这人倒谦逊的很,不像平常举人一般。
郑乾忽然又觉得不对,哪个举人像他这般穷的,扭头又往隔壁看去,只见池凤南点起了油灯,将画轴都摆放好,拿出其中两副来打开看了看叹道:“可惜啊,这两幅是废了。”郑乾仔细一看,画上是两个书生模样的人,不过却画的极丑无比。
收拾了画轴,池凤南拿出书来摊在桌上,从包袱里拿出个碗来,起身去了灶房,等回来时拿的却不是晚间剩下的菜肉,而是一晚凉水放在了桌上,又从怀中拿出草纸包着的大饼一点点掰开了扔在碗中泡着。
这边举着书就着油灯读,那边凉水碗里饼子泡得了,便一边吃一边看。郑四爷点点头,真好汉也,不食嗟来之食,住在这贼窝里倒能稳得住心神,难得。赞叹了几句,忽然想起二姐郑婉来,拿着她的样子和那池凤南摆在一起,越看越觉得般配。
郑四爷大喜,一拍桌子叫道:“就你了。”
等的第二天起来,柳婆子又做了早饭,过来请郑乾几个,正好碰见池凤南出门,便一同请他来吃,那池凤南连连摆手,笑道:“多谢柳奶奶好意,今日还有一家大人府上要作画,却是耽误不得,告辞告辞。”
郑乾穿好衣裳出门来,叫道:“这位就是隔壁的相公吧,一起来吧,都住在一起便是有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不是,池相公,这位就是昨儿我说的那位候官的郑大官人,郑大官人这位便是池凤南池相公,学问极高画的一手好画的。”
柳婆子笑着介绍了一番,郑乾正想和他说说话看看人品,便极力挽留,一顿早饭的功夫也不差这一刻。池凤南左右推脱不过,无奈点头应了,几人来到正房堂屋,小秀姐一见着棉相生便脸红耳热,放下手中的盘子跑到了灶房里,躲着不出来。
柳婆子呵呵笑道:“闺女家脸皮薄,几位别介意,来来来快坐。”
郑乾心里哼道:昨儿可泼辣的紧呢,今儿就脸皮薄了?哼,不专业。倒也没说破,笑呵呵坐了,见桌上是几碗清粥小菜,吃了两口还真舒坦,扭头对那池凤南笑道:“池相公是哪里人士啊?”
“我,不敢当大官人问,在下是浙省句台人。”
池凤南话不多问什么都是简单作答,郑乾听了极是满意,这人性子沉稳,不是个好吹嘘的,好。
正闲聊的起劲时,仇三才仇大官人踢拉着鞋板子从西屋晃了出来,郑乾一瞧,好家伙,铁打的汉子硬生生变成了个病痨鬼,脸色发青双眼无神,脚步虚浮神情厌厌。
“我说,昨儿个可好?”
仇三才一屁股坐下,拿起粥来就喝,等的一碗全灌下肚了,这才说道:“四爷,绝对好,你别看我有气无力,可咱把那地可是翻了个底朝天呢,哈哈哈哈。”
仇三才说完忍不住的大笑,抬头一看又多了个外人这才止住笑声,那柳婆子急忙问道:“香菱怎么啦?
“没事没事,太过劳累下不了床,正睡的呢,一会儿我给她送些进去就成。”
仇三才嘻嘻哈哈啥都说,池凤南脸色不虞,急忙喝了碗中粥,起身道:“多谢诸位款待,实在是那户人家耽误不得,在下就此告辞了。”说完不等众人回话,匆匆出了堂屋背起自己的书箱和大布兜来,疾步出了门。
“这人谁啊?”
仇三才一边吃一边问,柳婆子却不放心香菱,和众人告罪跑去西屋去瞧。小秀姐见池凤南走了,也从灶房跑出来羞答答给众人填粥,仇三才一看心眼发热便忘了刚才的话茬,拿脚踢了踢棉相生,笑道道:“老棉,老棉,人家给你填粥,你也不说接着点。”
棉相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却听小秀姐笑道:“棉大哥面皮薄,仇大哥可别取笑他。”
好么,这话说的就和屋里人似的,棉相生大急,郑乾哈哈连忙按住他,笑道:“老棉事已至此,你就从了吧,人家姑娘都默认了,你咋不知好歹呢?”
“我,我,这是两码事,不一样。”
棉相生急赤白脸的左右都是个不一样,却说不出个啥不一样来,小秀姐一看,顿时一脸委屈爬上脸庞,口中叫了声棉大哥,扭头又跑回了东屋,不大会儿哭声就传了出来。好家伙,西屋的柳婆子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对着仇三才喝道:“仇相公,你,你怎能如此?”
“我,和我有啥关系,是老棉他不解风情。”
“以后还要过日子呢,一晚上就折腾成那样,还让不让人活了,与其这样还不如给了那卢举人,倒还省心省钱呢。”
柳婆子气的直跺脚,转身去东屋看自家闺女去了。仇三才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啥,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悄声道:“昨晚没吵着你们吧?”
俩人一瞪眼,还说?郑乾和棉相生心里苦啊,一个眼神好使看了大半夜,一个耳力甚好,听了一晚上。
等的三人快吃完的时候,门外来了人,正是包二和那卢举人。这次来,那卢举人倒是不像昨日一般跋扈了,一进门就点头哈腰的笑道:“给诸位大官人道喜了,哈哈,得抱佳人人生一大幸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