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坐天下,为的是什么?为的是长治久安,国朝兴盛,这眼光便不能只盯着打仗那些事了,而要更高的高度去看,左手文右手武,都是治理天下的工具尔。兴兵如此,修文也如此都是手段不是目的。“嗯?这句话倒出乎朱蕴泰的预料,没想到他还有这般见识,倒是令人刮目相看起来。
“圣人日,治大国像做饭,文武火候相济才能做出一顿美味佳肴,你总不能事事都用杀来解决吧,文攻武卫才是正途。那么这个时候,老骗子哦不,李大人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敢问王爷,我听李大人说,他在朝中就是个光杆司令,有数的几个同伙在那张牙舞爪的,谁的势力也不靠,是不是真的?”
朱蕴泰沉声点了点头,道:“不错,若非他李长安是个孤傲直臣,哼,我早就咔嚓了他了,哪里会容的他蹦跶到现在。”
“那就对了,总要有人在前头做得罪人的活,老李头正合适,等有些成效,有钱了再打仗不迟,就算是败了也无关大雅,胜了更好,大军一摆,老李头干的更欢。况且他年岁也不小了,过几年嗝儿屁了,天下太平。”
一番话,说的朱蕴泰定住了,沉思良久,终于觉得他说的对,总不能事事都自己出手,总要有个挡枪的才好。李长安名声在外,又臭又硬,干这个活正好。不用军威逼迫,自己躲在幕后总揽,放他去咬人,咬不动再行非常手段。而且他年岁大了,也不怕成了权臣。
朱蕴泰点点头,郑小四说的好,忽然由此及彼,又想起自家老爹来了,都说昏聩了几十年,可如今再看,何尝不是装聋作哑做家翁呢,兵乱席卷天下都能搂回来,这是昏聩之人能做到的?而当年的那些豪族权臣又在哪儿呢?
朱蕴泰越想越惊,再及细想,背后就渗出冷汗来了。圣上迟迟不定储君人选,除了老二朱蕴乾是个废物点心,恐怕也是见自己格局太低,手段欠佳的缘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朱蕴泰长长出了口气,多年的怨气终于化解,心里十分畅快,看着郑乾便也觉得不是那么碍眼了。
“说了这么多,难道不是套中套,李长安再诈降的把戏?”
朱蕴泰戏谑的看着郑乾,郑同学一噎,这个还真能说的通,老骗子真心实意为他出力,怎么看也不大靠谱。
“王爷,这个,其实在你。”
“哦,怎么说?”
郑乾嘿嘿一笑,凑近了刚要张口,朱蕴泰一瞪眼喝道:“离远些。”
“哦,呵呵,是有些味。”
退开几步,郑同学笑道:“李大人为何老是和你作对,还不是怕你行事偏激,动不动就大军讨伐,杀人如麻。若是你显露出些别开生面的手段来,证明你不仅不是个糙哥,反而有明君之相,你说他还能死硬的不低头?”
“何为糙哥?”
“哦,就是莽夫。”
哼,朱蕴泰一瞪眼,喝道:“要本王的诚意,他李长安的诚意在哪?”
“看看,落了下乘了不是。”
郑乾一手指天,一手指着朱蕴泰笑道:“你将来是那个位子座的,要有格局,大度些,你和旁人不一样滴。”
朱蕴泰刚刚对他的感观有所转变,这时一看又蹬鼻子上脸了,好生猖狂,及其讨厌。
“你说的诚意为何?
“就在眼前。”
郑乾神秘兮兮的指了指脚下,笑道:“这些人利用你打击李长安,谁能看不出来,我算什么,值得他们揪着不放?诚意就在此,有了共同的目标,才叫志同道合,这可比荣华富贵更合老骗子的胃口。”
“志同道合?”
朱蕴泰眼光闪烁,沉默了下去,好一阵才放下手中已经凉了的茶杯,道:“这么半天也没让你喝上一口热茶,回府衙喝范有闲去吧。”
呦,郑乾双眼放光,这是不用死了?转念一想,这是让自己回去给老骗子指点呢,表示表示大家便你好我好。
“得,王爷您老歇着,小子走了啊,啊,留步甭送。”
郑乾哈哈一笑,自己拉开了房门,外头校尉一愣,里头朱蕴泰道:“送到府衙看管。”
校尉答应一声,又上了绳索,押着郑乾就往外走,范知府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好小子,真让你成了。
“快快,回衙。”
出了杜康楼,范知府连连吆喝,也不管法场了,带着人疾驰回衙。老百姓都傻了,这这,闹着玩呢?崔玉涵在人群中,喜极而泣,提起裙子就跑。
“夫人,夫人。”
丫鬟在后头大叫,崔玉涵回头叫道:“快回家,备洗澡水。”
杜康楼三楼内,郑乾走了,朱询从屏风后头站了出来,看着朱蕴泰直笑。
“大哥,我说什么来着,他可不是贪生怕死,卖友求荣之辈。”
朱蕴泰脸色黢黑,哼道:“油嘴滑舌,你当这不叫卖友求荣?”
“他那是有大才,与夹缝之中左右逢源,生生找出一线生机。”
“哈哈,一线生机?”
朱蕴泰大笑三声,叫道:“奸猾小人,不足为信。”说罢,一甩袍袖出了豪间,朱询在后跟着大笑三声,道:“这就是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