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挑子一头热,好生凄凉。
离着镜湖不远处,有一片亭台楼阁,当间是一处琳狼宅院,雅致精遂。这里便是朱询二人和侍卫们的住处,院外聚集着不少富绅士人,一边高谈阔论,一边斜着眼瞧着院内的动静。
此时院中,朱询和朱蕴乾呆呆坐在花厅里,谁也不说话。眼前的局面大出二人预料,原本是凑个热闹,又都是举子们,朱蕴乾好这口,也就应允了。哪知道引来这么多人,一群乡巴佬围在宅子外头,见又不想见,赶又不能赶,着实让人憋气。
“二哥,实在不行就见一见吧,都叫进来说两句,反正也快开宴了,到时候出去转一圈,叫几个举子进来说些风月,他们自然也就散了。““兄弟呦,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朱蕴乾狠扇了几下扇子,叫道:“我敢打包票,只要进来那就是跟屁虫撵都撵不走的,还风月,他娘的能给你说出花来。”
“那不如让侍卫们出去赶人,别挡着路郑家人进不来,可就不好了。”
朱询惦记郑乾他们还没到,朱蕴乾摇头叹息道:“我也想啊,可是不能赶啊,小琼林宴文坛盛举,咱这头今儿赶人,明儿就能传出咱兄弟有辱斯文,不敬文章,以后还怎么见人呐。”
朱询一听,得,你不愿意,那就挺着吧。叫过身后侍卫来问宴席准备的如何了?侍卫答琼林宴快开始了,家宴也准备的差不多得了,随时能开宴。
“可有郑乾他们的消息?”
“没有,外头的兄弟们没见到郑四爷那样的人物,兴许是地方大,还没找到这儿来。”
朱询点点头,让他派人出去找一找,找到了就带过来。那侍卫犹豫片刻道:“公子,外头人不少,刚刚兄弟来报说花老爷在外头求见,让萧总管给拖住了,这时候带人进来怕是。
侍卫说到这,便不再说下去了,朱询一听十分恼火,又是这个花由二,自己刚来时,这老家伙说什么圣上的表弟,楞是充长辈,对自己和朱蕴乾十分不敬,极其可恶。
后来一打听,人家还真没吹牛,算下来还真得叫人家一声叔呢。而且郑太妃如今还健在,在河东郑家荣养,圣上逢年过寿可一丁点也没拉下这个乳娘的赏赐,由此及乌,这花大爷还真不好就翻脸了。
朱询咂咂嘴,扭头看朱蕴乾,朱老二也作难,可如今这场面还不是自己一时兴起搞出来的。
“唉,还能怎么滴,请吧,免得传到郑太妃耳朵里给老头子传个话,咱兄弟挨顿训斥都是轻的。”
“二哥,就没个办法整治整治?”
朱询有气难发,朱蕴乾叹气道:“有啊,把老小子打一顿,说他藐视皇家就行,可这怕是老头子不信啊,上回给你要爵位,老头子就吹胡子瞪眼的,说我不务正业坏规矩,可这是我的错么,当年你小子进宫玩耍可是给他挡过一次石子的,这封王的事还是他亲口说的,这么些年下来一直不兑现,怪我喽。”
朱询听了这话,瞬间就泄了气。
当年兵乱波及甚广,老相王带兵在外为了安圣上之心,便将三个儿子送入皇宫,说是劳圣上费心抚养一二,其实就是做人质的。
可巧当年京城内乱,竟然有人窜入皇宫行刺,误中一块假山,铁球大力砸下石子飞溅,正好自己吓得跳起来,你说巧不巧给圣上挡了一劫,如今后肩头上还有个碗大的疤呢。
刺客拿下,圣上亲口说等自己长大了就封王,让相王一脉一门二王,荣耀天下,于国同休。
想起这番旧事,朱询傻笑不已,那时哪有什么救驾的想法,就是年纪小吓傻了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不过可惜,等着兵乱平定,相王的势力越发壮大,封王之事便再也没有人提起过了,直到今天,朱老二拿话僵住了圣上,硬生生讨来一个郡王的爵位,圣上一定十分恼火,要不然也不会是个光头王爷了。
再看朱蕴乾,这么煞费苦心的为自己忙活,出于兄弟情谊是真,立他自己的牌坊也是真,圣上年事见高,谁还能没有一点私心呢。
朱询摇了摇脑袋把这些有的没的全都甩了出去,让侍卫请花由二进来。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外头走进来一个光头肉矬子,脑袋大脖子粗,三角眼老鼠须,一身大红上头全是团花,灯光映照之下犹如一个蛤鎮一般。
在他身旁是萧太监,一路陪着笑。而他身后则是一个独眼龙大汉,看那气息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朱询二人一惊,正要起身,那花由二哈哈大笑,抬手叫道:“免了免了,都坐吧坐吧。”说着话自己一屁股坐在了上手的空位上。
朱蕴乾和朱询对视一眼,娘的,越发不要脸了。
“这个,花二叔,今日来是有什么事么?”
“诶,没事没事,不是玩什么琼林宴么,听说来了不少闺阁俊秀,嘿嘿,我这不是闲的没事来看看,顺便瞧瞧你俩过得怎么样,若是觉得不热闹,就搬到叔哪里去,别的不说玩的尽够,哈哈。”
花由二一边伸手入怀搓了搓胸口,一边拿起旁边茶盏盖子来看了一眼,叫道:“这天气真他娘的热,诶,老萧,给灌点凉茶来。”
“诶,是是。”
萧太监紧跑几步端了茶杯就走,朱询心里大骂,这都什么混账话,萧太监也是,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