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北方复杂的局势,杨嗣昌作为礼部侍郎,他要做的是安抚与慰问,先摸清这四伙人的用意,必要时可以谈谈条件。具体如何抉择,他需要向皇帝汇报。
这时,歌舞开始,几十名女子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
使臣们表现各异,诸如朝鲜、琉球等国的使臣,他们信奉和大明一样的礼仪,大家都是读书人,安心坐着并不乱动。
其余像安南、占婆以及日本国的几位,虽然有嬉笑之色,基本还能管住自己。但是那些西边来的、南边来的,国家名字很陌生的,使臣们纷纷离座,和舞姬又跳又喊,非常的hy。
杨嗣昌虽然第一次见,却早有耳闻,他不生气,也不是太关心。
毕竟,这些国家与大明的邦交并不重要,最关键的还是女真、蒙古和朝鲜。今日只是欢迎宴,这些使臣会住在四夷馆,一直持续到元日以后,杨嗣昌还有机会分别沟通。
在杨嗣昌的注视下,几位使臣却发生了矛盾。
其实,杨嗣昌没有刻意安排,但朝鲜国王、女真贝勒、察哈尔台吉和科尔沁亲王最后还是坐在了一起。
他们肯定调位了!
朝鲜国王恨女真二贝勒阿敏,因为今年刚被他撵得到处跑,最后不得不签城下之盟,受尽屈辱。察哈尔的粆图台吉更恨阿敏,阿敏也恨粆图,彼此间都有仇恨。来自科尔沁的乌克善夹在中间,被女真人打过,被察哈尔蒙古打过,与女真人结盟,与察哈尔同属蒙古,他们的角色变幻最多。
最先挑事的是粆图,作为察哈尔大汗的弟弟,他亲自来明朝是带着任务的,见到女真人恨不得咬几口,用他并不怎么熟练的汉话说:“二贝勒带了百余人的使团,一路上没少观察山川河流,绘制了不少的地图,是不是明年有攻击明国的计划?”
阿敏的汉话比他流利,回应道:“你们察哈尔放弃河套地区,还不是被我们打怕了?现在快要跑到青海,对我女真还有什么威胁?你们既然不能帮大明起牵制作用,又有何脸面跑北京城讨要赏银?”
粆图的确是来讨赏的,无奈他们的黄金家族不争气,自从兄长林丹汗改了宗教信仰,蒙古部落背叛者越来越多。现如今,内嘻尔嘻五部所剩无几,几乎被女真人蚕食干净。外嘻尔嘻远遁沙漠和草原的北面,轻易不在附近出现。
在他们以为的主战场上,成了察哈尔与女真人的pk,无非多了科尔沁这根墙头草。
科尔沁的确摇摆过,帮着大明打过女真,但是失败了。
现在,他们是女真人的盟友,两者合起来对付察哈尔。
这也是粆图亲自来北京的原因,他们急需要大明提供银两和粮食,否则面临着彻底的崩溃。他们甚至还需要大明的军事支持,帮他们顶住女真人的进攻。
当粆图遇到阿敏,两人互相抢声是正常的。
朝鲜国王劝他们善良,这俩人却越说越来劲,脑中想着战场上那些人,彼此都有兄弟死在对方手里,也有人畜被对方掳走。
到了最后,粆图最先抄起家伙,跨过桌子就要打阿敏。
阿敏久经战阵,没什么好怵的,抓起屁股下的椅子,和粆图扭打在一起。
好好的宴会,他俩同为使臣,竟然大打出手。
主位上的杨嗣昌一直盯着,见他们动手,嘴角抹过一丝不经意的笑。轻轻招了招手,把他们拉开。想打架的话,让他们回草原再打!
护卫出动,又有很多劝架的,粆图和阿敏才算分开,回到自己位置坐好。
不动手了,嘴上还在较量。
阿敏气愤难平,“你说我勘察地形、绘制地图,难道你察哈尔没有吗?我可听说,明国断了你们的赏银,你们的林丹汗准备明国点颜色看看,逼迫明国皇帝就范。说说吧,你是准备进攻大同,还是宣府?”
粆图被人揭老底,怒道:“你们打不下宁远、锦州,听说想从莉州方向打开缺口,是也不是?”
双方互相泄露对方的军事机密,派去偷听的人傻眼了,原来无论是察哈尔蒙古还是女真人,他们近期都有进攻明朝的计划。
阿敏半开玩笑的说道:“一边进攻宣府、大同,一边进攻蓟州,不如你我联手,如何?”
粆图用他蹩脚的汉话显摆,“明国有句古话,你听说过吗?”
“什么?”
“竖子不足与谋!”
粆图的意思是,谁和你玩,谁就是孙子。
阿敏气坏了,这次他想跨越桌子,去追打粆图。
同桌的朝鲜国王还是劝架,但是话说的不咸不淡,非但不能拦住他们,反而有拱火的嫌疑。
另有科尔沁蒙古的乌克善,拍了拍桌子,言道:“两位先别吵,一路从北边过来,我看到点奇怪的事,说给你们听听。”
朝鲜国王伸长脖子,等着他说。
阿敏和粆图连连摇头,吵架呢,谁有空听你叨叨?
乌克善道:“事关你我存亡!”
这么严重?见乌克善不像是开玩笑,阿敏和粆图停止了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