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这么大的阵仗,就一定有相匹配的买卖。郑乾不再遮遮掩掩,直言道:“蒙古人离张家口不远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想入股亨通的股份,恐怕各位没那个福气。”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怎么?
富商们纷纷看向范永斗,你刚才怎么说的?要是亨通不让我等参与,便不能允许它来抢买卖。
郑乾没理会众人的咋呼,也不逃避范永斗质问的眼神,说道:“实话和各位说,亨通的主人除了瀛国太夫人一家,还有两个。一个是苏州富商鲍崖,他占的股份很小。亨通最大的东家,你们知道是谁吗?”
郑乾朝着东南的方向一拜,“那是宫里人!”
他没说是自己,故意打了个马虎眼,让这些富商摸不清头脑。
范永斗在想,你既然不合作,为何要大老远赶来张家口呢!
郑乾故意制造障碍,先给他们当头一棒,如此的“斤斤计较”,恰说明他们是来谈买卖的,从而消除对方的怀疑。
“亨通在京城分布各处,有意做些商贸买卖,计划中开设的店铺在内城便有十几处。诸位手里有什么稀罕物件,亨通愿意转手卖给京城的达官贵人,利润平分,如何?”
商人们不太愿意,我们千辛万苦淘换来的东西,你们只是一转手,利润就平分了?
郑乾笑道:“一口大马士革的刀,在张家口你能卖出几个钱?哪怕运到江南又能值多少?但是在京城,高官显爵之人多的是,卖出十倍乃至百倍的价钱不在话下,我们亨通只取一半,够仗义的吧?”
富商们互相交谈,他们很显然需要在京城有个合作伙伴,有官方甚至宫内背景的亨通非常适合。
郑乾为了打消疑虑,说道:“京城的状况,各位又不是不知。想在那里做买卖还不掉脑袋,除了亨通,你们还能找谁?”
范永斗狠了狠心,先打入京城市场再说,“一半就一半,先让郑掌柜开开眼。”
几位掌柜纷纷命人将东西抬进来,郑乾和刘文炳逐一查看。
果然有大马士革的刀,还有波斯产的毛毯,印度细纹的丝织品,草原的毛织品,还有东北的野山参?然后是鹿茸、貂皮……
郑乾心中咯噔一沉,与刘文炳对视一眼。东北三宝都出来了,这不是蒙古人的物产,要么是蒙古人转手过来的,要么是这些商人私下里与女真做买卖,
杀头的大罪啊!
郑乾问:“谁的?”
范永斗用手一指,“这两位掌柜的!”
两人奇怪,你不是也有吗?
郑乾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了,既然你们两个有,先从你们查起,看你们与女真人是否有勾结,是不是将大明的粮食、铁器、食盐卖给了女真人。
至于范永斗,他表面上慷慨激昂,其实狡猾狡猾的。
他还在试探,试探郑乾的真实用意,猜测郑乾的身份。
咣当一声,外面的门被人一脚踢开,有个大嗓门在喊:“范永斗你个养的,要是敢将亨通放入张家口,老子跟你拼了!”
这个大嗓门后面,有个女声很是豪爽的跟着喊:“老娘也跟你没完!”
郑乾对刘文炳说:“应该是商人黄云龙和田生兰,应该还有个王登库,八大晋商该到齐了。”
刘文炳转头看看,不止是王登库。好家伙,他们来了近百人,将店铺团团围住。
黄云龙匪气十足,进门后指着范永斗说:“老子先杀亨通的两条狗,然后再找你算账!”
郑乾指着自己,要杀我?
刘文炳猜测,应该是。
他抽出腰刀,护在郑乾身前。
老话说,相由心生。
虽不提倡以貌取人,但有时候你要相信,观一个人的外貌,的确能判断他的性格、喜好,乃至人品。黄云龙长相凶桿,一脸的腱子肉,很像是长了胡子的高起潜,也就是猛张飞那个类型的。
有人说,他是商人,只是经商的路子有点野,有时候会偷,有时候会抢,还有时候会杀人。
在张家口的八大晋商里,他是最奇葩,路数最野蛮的一位。
郑乾轻声对刘文炳说,退后两步,先避一避风头。
他看出来,黄云龙咋呼的很响,但你不用听他怎么说,因为他的主要目标是范永斗至于郑乾和刘文炳,在他眼里只是两只小虾米,放在一边不提起,过会就忘了。
郑乾的判断是对的,黄云龙咋呼完了,还是将目光投向范永斗。
范永斗并不怕他,打架不如你,但是我有枪啊!
你有小弟,我也有仆从,真要是拼命,谁怕谁呢?
田生兰拦住了黄云龙,先等等,咱们先礼后兵,和他讲道理。
黄云龙咋呼,“那你去谈,谈不好说声,我废了这老小子。”
田生兰没说话,但表情有些鄙夷之色,德性!就知道喊打喊杀!
做买卖应该以和为贵,你横冲直撞的,迟早有一次会亏得血本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