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亨通钱庄,惹不起。
可范永斗没打算惹,他想合作。
郑乾看出来了,问:“如若范掌柜愿意,你可以入股亨通在张家口的票号。同时呢,听说你手里有些稀罕玩意,亨通愿帮你卖到京城。”
范永斗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心中是雀跃的,他是张家口首屈一指的巨商,也是整个山西、陕西一带无人可比的买卖人。但京城一向是他的禁区,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是张家口的地头蛇,不敢去北京城欺负强龙,他没有那个底气。
亨通恰好具备这个能力,京城的地界熟得很。
郑乾示意刘文炳别乱说话,这个范永斗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他见好就收,起身要告辞。
别人走,范永斗顶多是站起身,更多时候是让仆人送出去。
郑乾要走,还没出房门呢,范永斗喊道:“郑掌柜,你不想看看货物?还有啊,亨通在张家口的事,你不想听一听吗?”
郑乾和刘文炳重新回来坐下,“那就先说说张家口的事,再看货物。”
范永斗说道:“既然郑掌柜有意合作,改日咱们去张家口详细商量,把协议签了。”
郑乾同意,等着他后面的话。
“你们商号原本看中正门大街旁边的店铺,是王登库王掌柜得知消息后提前买走。后来,你们商号只好另选他处,放火烧你们房子的是田生兰田掌柜,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至于财物被抢,据说应该是黄云龙黄掌柜,在下只是听伙计说,并无实证。”
郑乾静静听他说完,问道:“这三个掌柜做什么买卖?”
“王登库和你们一样,做钱庄的,同行是冤家,对你们亨通的到来有些抵触,在情理之中。当然了,他也顺带做些别的买卖,什么赚钱做什么呗。田生兰是个寡妇,他们家祖上做布帛生意,也经常跟着官府贩运粮食。至于这黄云龙,一半是商人,一半是个贼人,什么来钱快他就来什么,张家口一带的商人都怕他。”
刘文炳插嘴问道:“敢问范掌柜怕他吗?”
范永斗明显抽了抽鼻子,应道:“在下经商多年,算是有些根基的,黄云龙轻易并不敢招惹。”
接着,郑乾和刘文炳去看货物,无非是草原上的东西,牛羊的皮毛之类,似乎没什么稀罕玩意。
看了会,郑乾失去兴趣,和范永斗告别离开。
回去的路上,刘文炳问:“表兄,你看出什么了?”
郑乾反问:“你呢,怎么看?”
刘文炳愤愤不平地说:“这是个狡诈的家伙,亨通钱庄在张家口的事,他一概推掉。相反,他委婉的提出,只有与他合作,亨通才能在张家口站住脚。他不但想要股份,还想让我们帮他在京城售卖东西。”
这只是其一,你没看到其二吗?
刘文炳摇头,表兄有何高见?
“朕怀疑他知道我等的身份。”
怎么可能?
“他可能不知道朕是皇帝,你是锦衣卫指挥佥事,但他肯定查清楚亨通的底细,知道我们有官府背景。今日,你我二人登门,他说的话、办的事都是精心设计好的。”
“愿闻其详!”
“范永斗是买卖人,而且是大买卖人,凡事以利益考量本没有错。他越是想要股份,想让我们帮着卖东西,才显得他越真实。但是,他犯了个错误。在给我们看东西的时候,全是草原上的普通物品,皮毛售卖需要亨通吗?一个游走于大明与草原之间的商人,没有一星半点的违法犯禁行为吗?”
恰因为范永斗的故意遮掩,反而欲盖弥彰。
刘文炳悟到了,“表兄的意思我知道了,他明知道我们是官府派来的,不敢展示律法禁止交易的物品。”
“此人的奸诈之处在于倾乳,他很敏感的判断我们的身份,然后将三个同伙的名字供出。开钱庄的王登库、做布帛生意的田生兰,还有半土匪半商人的黄云龙,这说明什么?”
“还能是什么,第一是想借官府的手除掉这三人,他们可能是范永斗的竞争对手,也可能是某件事上有
过节。第二恰恰说明范永斗参与针对亨通的事,他越是‘听说”越说明他是知情人,甚至谋划者。不用等了,抓了这小子,揍一顿什么都说了。”
“不要急,这等奸商,应该拿来祸祸别人。他不是说张家口相见吗?你和他约好时间,我们去张家口一趟,探一探这帮商人的底细。”
刘文炳略显为难,大战在即,不如等赢了察哈尔人再说。
“察哈尔人三天内到不了,完全有时间赶回来。”
对郑乾来说,察哈尔的入侵只是短暂的。而大明的富强之路,少不了培养一帮能走出海外的大商人,天下闻名的晋商摆在面前,他忍不住好奇想去看看。
行进的察哈尔大军忽然停住脚步,他们抓住两名明国奸细。
一个是没胡子的中年人,叫葛九思。据他自己说,以前在明国的皇宫工作过,俗称太监。另一个不那么胖了,脸也晒黑了,不再像白馒头,有点像放时间久了有些发霉的窝头,他叫孙之懈。
林丹汗亲自见这两个人,问大明朝京城的情况,问前面几座城池的防备。
葛九思和孙之懈已经逃亡有段日子,那日在西山被保定军搜捕,他们躲在密林中好几天,出来后不敢朝辽东方向跑,而是选择走莉镇,想通过内嘻尔嘻蒙古的地盘,绕道去女真人控制的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