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话他说不出来,只能委婉道:“郑少爷要发奋苦读,在下自知学识浅薄。在下目前在国子监任职,让郑少爷入学应当不难。”
顾佩兰连连附和:“是是是,犬子正好负责新生入学一事,想来也许有办法让郑少爷入学。”
国子监是天绍国的最高学府,各大官员的后辈都可以送进去学习,并且可以通过国子监直接参加科考。
不过国子监入学有年龄限制,只有十四岁到十九岁之间的学子才可以入学,像郑乾这样再有两年都奔三了的根本不可能入学。不过为了他不祸害自己儿子,顾佩兰说啥也得把郑乾塞进去。
可是郑乾根本不想进国子监。
当初他还小的时候天绍国还没建国,兵荒马乱的年代也没有学府,郑龙就给他请夫子,可是来一个跑一个,就没有能坚持教他三天的。后来天绍国建国,国子监也兴办起来,本以为把郑乾送进去能改改他一身的毛病,可是没想到上午入学,下午郑龙就被叫家长了,原因是上课调戏同学,致使他人无心听讲。
郑龙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把他骂的唾沫星子横飞,狠狠打了他三十下戒尺,郑乾请了半个月病假。
好不容易回来上学了,他是吸取教训不挑拨同窗了,改成上课开小差睡觉,睡觉也就罢了,他还打呼噜!这也罢了,罚他抄书就是,可是书没抄完,他半夜竟然拉着同房间的室友赌博,赌当时武科举谁能拿状元!
夫子实在忍不了了,罚他和同学跪孔子像,可没想到他居然还敢跟夫子顶嘴,气的老夫子胡子乱颤。
恢复学业第三天,郑乾被打包遣送回家,原因是罚他跪孔子像他竟然翻墙跑出去喝酒,喝多了半夜回来翻墙头摔了一身泥,被巡逻老师发现了。
这事儿还没来得及罚,第二天就是摸底考试,没想到他又跟同窗起争执,把人家打的门牙掉了两颗,原因是人家不让他抄卷子。
骚扰同学,上课睡觉,顶撞老师,聚众赌博,夜不归宿,不服管教,翻墙逃课,偷偷饮酒,意图作弊,校内斗殴,关键还不思悔改。别人一辈子都未必做全的错事他三天全干完了。基于以上种种原因,郑乾同学被光荣劝退了。
郑龙一张老脸无处安放,只得同意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郑乾也就这样了,再怎么管教也教不出个样儿,索性放养,不死就行。
从那以后郑乾的纨绔生涯就一发不可收拾。
到现在也十多年了,他突然说他回头是岸要发奋苦读,这不是闹着玩呢吗?
不过好在他也不是真的想进国子监,那地方规矩又多,他实在待不下去。
“我道都二十八了,国子监还是算了吧。再说了,我这个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要是去了,夫子们还不得一人一张辞表全都告老还乡教私塾去了?”
顾佩兰心道:“你还知道啊?!”
顾之寒只是听说过他的大名,以及他以往的“丰功伟绩”,但他从小并不在国子监读书,而且传言都是越传越离谱。
他到国子监上任后并没有听到任何关于郑乾的传闻,只是在遇到一次学生拉帮结伙互殴的事件大为吃惊时,老前辈打着哈欠道:“比起那个兔崽子,这简直小巫见大巫。”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终于从主簿那里得知了郑乾的三天国子监传奇,主簿还再三警告他:“千万不要在五十岁以上的老夫子面前提起郑乾,这要是气死了你可就摊上事儿了!”
时隔十几年,老夫子依旧闻郑乾而色变,郑乾已经成为国子监的禁忌,这事儿不知道他本人晓不晓得。
为了国子监诸位夫子的生命安全着想,顾之寒道:“若是如此,在下倒是认识一位私塾先生,此前辈教课幽默风趣,而且博学多才,郑少爷跟他学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郑乾故作思考,忽然问道:“一个人学习不会无趣吗?”
顾之寒表情一僵。
果然,他还惦记着调戏同窗!
顾之寒道:“学习在于心静,心静下来才能吸纳知识。”
“我听说顾公子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学习的,不觉沉闷吗?”
“也还好,环境安静更能集中精力。而且在下也不是一人,还有情儿与我一起,互勉互助,也算欢乐。”
这情儿说的应当就是顾之情了,郑乾惊讶道:“顾小姐也读书吗?”
说到顾之情,顾之寒和顾佩兰都有些不自在。
郑乾忙道:“在下鲁莽,请顾前辈顾公子恕罪。”
顾佩兰摆摆手,“无妨。我们家就两个孩子,寒儿一人读书也会无聊,情儿看着他读书又觉好奇。寒儿大情儿七岁,索性在情儿五岁时,寒儿就教她读书识字,两人共同进步,倒是都更加好学了。”
顾之寒点头道:“情儿聪慧,一点就透,跟她一起学习我总觉得她学的比我快,连夫子都说,如果不是我早她七年,她恐怕学识会超过我,于是我就更加用功。”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笑,“情儿还总拿这个开我玩笑,说要去科考,跟我争状元。”
想起顾之情至今下落不明,顾佩兰叹气道:“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过的好不好,能不能吃饱穿暖。今天是中秋节,会不会想家人。”
顾之寒感慨道:“即便是亲生的,感情怕也就这样了吧。”
郑乾听出一丝异样。
什么叫“即便是亲生的”?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