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迈着步子进来,在他身前不到两米时站下。
两个人都没说话。
阿若率先问道:“为什么那天你把我扔府里就走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家在哪,有空了我好去贵府拜访,谢你的救命之恩。”
那天他把她送回顾府后就走了,确实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留。
郑乾转过身道:“不用谢了,举手之劳。”
阿若低头偷笑,抬头又恢复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样子,矜持的道:“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道理我还是懂得的,更何况你是救了我的命吧?救命之恩,更要报答了。”
“怎么报答?”郑乾笑了一声,“以身相许吗?”
阿若话音一顿,明显是没想到他竟然说的这么顺口,登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她这一愣神,郑乾苦笑一声,灌下最后一口酒,转身面对着她道:“跟你开玩笑的,我就是路过,捡到了昏迷的你。我也不是什么好人,难得做件好事儿,你别放在心上。”
她看着他的眼神,突然皱了眉。
他今天看起来成熟了很多,竟然半点也没有了当初那种纨绔不羁的感觉,尤其他那明明自己有些难受还要安慰她的笑容,让她想起了河边他一身黑衣与姜隐对峙的背影,和雨夜将军府里的背影,那种突如其来的伟岸和坚挺。
这个人,总是在人没有防备时突然变得戳心。
她咬了咬嘴唇,“坏人只需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什么放?”他笑道:“放下刀,拿什么保护自己?”
她又是一阵惊愕。
坏人有那么多仇人,放下了刀,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郑乾朝她笑了笑,拎着酒壶绕开她,走向远处。
阿若站到他方才站过的地方,才发现这里的风真的好大,迎面吹过来甚至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
风吹起她的裙摆,露出里面的环状玉佩。
这东西郑乾戴过,她怕被人认出来,因此戴在了里侧。
郑乾回身时,正看见拂起又落下的裙摆里一闪而过的翠绿圆环,瞳孔骤然一缩。
她竟然戴着?
可欣喜过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疑问。
哪有把玉佩挂在裙子里的?她既然戴了,为什么还要藏起来?
难道是怕别人认出来?
可是她失忆了,应该也不知道这玉佩是自己送她的,只当是她自己的,那为什么还要藏着掖着?
越想越想不懂,经过一处假山时,迎面正遇上柳应风。
柳应风见他魂不守舍,眼看着就要撞上山石,连忙拉住他道:“你怎么了?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
郑乾正百思不得其解,见到柳应风顿时觉得见到了希望,拉住他道:“阿若还戴着堂前佩,可她藏在了裙子里。”
“藏在裙子里?”柳应风刚要问为什么,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捂着嘴大吼道:“你说什么?你把堂前佩给谁了?你给阿姑娘什么了?”
郑乾怼他道:“别扯没用的!失忆之前就给了,她一直以为是她的,我怎么好意思往回要?”
“你就扯吧,还有你这张嘴忽悠不了的?”柳应风根本不信他这敷衍的说辞,不过还是审视着他道:“你可想好了,你真看上她了?堂前佩可是祖传给你们郑家少夫人的,是郑家镇宅之宝,你那十八个小妾连摸都没摸到一下,你就这么给了阿姑娘?而且阿姑娘现在还失忆呢。”
郑乾背靠在石头上叹息道:“就算没失忆,我也觉得她……”
柳应风不忍心打击他,“也没有,起码你们还有交情,发展起来能更快一些。现在需要跟阿姑娘重新认识而已。”
郑乾摇头,“再看吧。郑家危机未解,她失忆或许是件好事。”
要是永远想不起来,以后郑家出了什么事,也扯不到她头上。
柳应风不知说何是好了。
这种又喜欢又不能喜欢不能表达的感觉他不明白,如果非要换位思考一下,他觉得那感觉实在太招人烦了。
“那堂前佩你不打算拿回来了吗?”
郑乾把玩着宽大的衣袖道:“不知道,再说吧,现在我是懒得想了。”
柳应风思索道:“大将军怕是不会同意吧?”
他耸肩。
按理来说他是得拿回来,放在阿若那终究不安全,一旦被人认出来又是一场风波,但出于私心,他是真的不想拿回来了。
而且他总觉得奇怪。
阿若为什么要把玉佩藏裙子里?
亭中的阿若掀开裙摆,将玉佩托在手心,翻来覆去看了看,摸一摸后又放回去了。
再逗他两天。
而且这玉佩看起来就很值钱的样子,万一花楼再有金融危机,比如朝阳坊六号的宅子还没装修,她还可以把玉佩当了……
这当然是下下之策,但终归是个手段,要实在缺钱好歹这东西能救个急,暂时还是不要还给他了。
而且她现在也想不到什么方法能顺理成章的把玉佩还给他,她还不想暴露自己假失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