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自来熟，话也多，此时笑道：“之前我还替你解过围呢，想必你都忘了吧？我爷爷还经常跟我提起你，说你是个有胆识、知书达礼不卑不亢的女孩儿，言语间满是赞赏，还叫我多跟你接触。只是可惜，后来诸事翻身，到底没能再见上一面，没想到今日却是有缘，在这碰见了。前两日就想跟你说话来着，但顾叔叔在你身边，我也不好过去，只好作罢，一直拖到今天。本以为没机会了，如今倒巧。”

说到这，他又是一笑。

阿若也笑。

这人，还真是碎嘴。

“你家里人没有嫌你烦吗？”

本是一句挖苦甚至略带不满的话，没想到张衍却没什么大反应，反而笑道：“习惯了。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一说起话就停不下来，总觉得有话要说就要都说出来，说明白了才好，所以总会说个不停。我爷爷和我爹我小叔都叫我说话要简洁凝炼，尤其要说三分留七分，这样才保险安全，可我总是学不会。”

“……我知道了。”她觉得自己再不打断，他又要叽里呱啦说起来没完。

他自责道：“哎呦，我是不是又说多了？”

她连忙出声：“还好。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说话。”

所以你也少说两句吧。

可没想到他却说：“没事，顾小姐不喜欢说话没关系，我说就好了。反正谁都不说话会很尴尬，顾小姐就当解闷儿了。”

他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自言自语。

阿若叹口气，屏蔽了耳朵。

张衍这个人给她的印象还不错，只是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说？

张衍唠叨了一路，阿若就随便听听，摘一片花瓣拿在手里把玩。可走了没多远，忽然碰见一船人，还是熟人。

郑乾也没想到会在这突然碰见她，稍微愣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正好他还有事要跟她说，便对张衍道：“张公子，柳小侯爷方才说起围棋之魂，我等哪里懂得这些，与他起了争执，不如张公子去与他谈谈，何为围棋之魂。”

张衍又不傻，郑乾说这话时眼睛看都没看他，一直盯着阿若，明摆着就是要支开他。他看了阿若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才道：“柳小侯爷人在何处？”

郑乾跨步到阿若船上，“不晓得，方才与我讨论，被我气走了，你上我的船去找找吧，我是不想去了。”

张衍只好上了郑乾的船，船上还有雁赤城，雁赤城对船夫道：“去南边吧。”

他也不知道柳应风在哪，反正也不是真的要找他，就带着张衍随便走走就好。

两人走远后，郑乾嫌弃的看了船夫一眼，船夫坐在船尾不知如何是好。

阿若道：“有事就说吧。”

郑乾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船夫碍眼，索性命令道：“我看这天挺热的，不如你下水洗个澡，凉快凉快吧。”

船夫一愣，阿若哭笑不得，“你别难为他了。这水这么脏，他这么能下去？”

他还是有些担忧。

他和阿若表面上还是没关系的两个人，可一会儿说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了，这要是被船夫听见还散播出去，那就真是前功尽弃了。

这么一想，他还是坚决道：“不行，他必须离开！”

船夫也不傻，早看明白这是人家有话要说，自己碍眼了，可这么脏的水要是跳下去，水里的水蛭还不得咬死他？但郑少爷的吩咐他也不敢不从啊。

正纠结时，雁赤城和张衍的小船又回来了，雁赤城对船夫道：“上来。”

阿若面色一喜，对船夫道：“你先去他们船上吧。”

船夫巴不得离开，连忙跨步上去。

张衍疑惑道，“不是去找柳小侯爷么？为什么要带一个船夫？”

雁赤城一噎。

这个郑乾可没教他怎么说！

想了想，他道：“许是怕柳小侯爷那边船夫出问题吧。总之带着就对了，有备无患。”

碍眼的都走了，郑乾正措辞该怎么开口，就见阿若犹犹豫豫的道：“昨晚我喝多了，如果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你别当真。”

郑乾想了想她昨晚说过的话，“其实你也没说什么。”他笑了一声，“我是想告诉你，我跟何潇潇不可能。”

突然说起这个，她还有些不适应，咳了一声道：“这个你跟我说什么？娶何潇潇对郑家有利无弊，你总不忍心眼看着郑家垮掉。”

“我像是受人摆布的人么？还是你也觉得，我没有能力在不联姻的情况下，保住郑家？”

他难得收起玩味的表情，露出认真的眼神，阿若一时间难以给出答案。

这个人，她是从没在他身上看见过什么雷霆手段，除了钱和音律上的成就，她真不知道他还会什么。

尤其没个一官半职，他还能做什么？

况且这个人怎么看都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

“好好好，不用说了，”郑乾举手道：“就知道不该问你。问了多少人了，没有一个相信我能力挽狂澜的。不怪你们，确实，我这样确实是做什么都难。”

阿若大哥大的拍拍他的肩膀，“别气馁，现在发奋图强，搞个一官半职，然后独揽朝纲，到时候天绍国怎么样还是你说了算？”

郑乾把她嘴缝上的心都有，瞪着眼睛看着她，“你喝多了说这话也就算了，清醒着怎么也口不择言？你这话要是让有心人听见，是要株连九族的你知道吗？！”

她后知后觉的捂住嘴，看看左右无人才放心道：“电视剧和小说看多了，总觉得男主就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权在握，不能当皇帝就当管着皇帝的臣，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过现在想想，果然电视剧就是电视剧，哪有那么多不把皇上放眼里的臣，还都让女主遇见了。”

他琢磨着道，“你喜欢这样的？”

这可有点难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