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有几个弹孔我看不明白,如果按照我心中所想,那几个弹孔的位置不应该那个角度上。”李朝阳跟在阮成安身边,问。
“那你觉得,是你错了,还是事实错了呢?”阮成安问。
李朝阳听到这话一愣:“当然是我错了,事实还能出错吗?”
“你觉得呢?”阮成安。
李朝阳有些跟不上阮成安的思路。他觉得什么?他觉得事实会出错?可事实就是事实,怎么会出错。难道子弹还会拐弯不成?
想到这里李朝阳却突然一愣,子弹当然不会拐弯,但车确实会移动的,因为爆炸或者其它的人为因素,车辆移动到了另外的地方,在上面的子弹痕迹就变了起来。
想到这李朝阳又有点头痛,如果考虑到车辆移动的问题,那之前的推测就有一大半都是错的,他还需要回到现场重新推演,而且不一定还能推演出来。
“你是不是在想,车辆会有移动的可能?”阮成安问。
李朝阳下意识点头。
阮成安笑笑:“那些都是报废的车辆,如果在战斗之后有移动,地上就一定会有移动过后的痕迹。但是现场并没有移动车辆的痕迹。你能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吧。”
“可是那几个子弹孔该怎么解释?”李朝阳皱眉问。
“你就没有想过,在这场战斗之前,车上就已经有了弹孔?”阮成安问。
李朝阳脚步一顿,目瞪口呆。
“这就是你观察力不足的地方了。”阮成安招手,示意李朝阳不要停:“和其他弹孔相比,那几个弹孔要更深,口径要更大,明显是用狙击枪打出来的弹痕,而其它的弹孔,都是统一的冲锋枪子弹打出来的弹痕。车辆和地上还有不少刀刃的划痕,说明有近战肉搏的痕迹。而一般到了近战肉搏的地步,就说明防守方已经失败了。”
李朝阳将阮成安的分析牢牢记在了心里。
“侧写是个极为考研人细心和专注的活。你有这个天赋,但也只是天赋,你现在差得还太远。”阮成安说。
“首长,请您教我。”李朝阳恳切说。
阮成安摆手:“你可以叫我苍鹭。”
“师傅!”李朝阳立刻叫道。
“我说你可以叫我苍鹭。不是叫我师傅!”阮成安瞪着李朝阳,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师傅,请受徒儿一拜!”说着,李朝阳就要下跪行那三叩九拜的拜师礼。
阮成安连忙一只手托住:“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乱叫啊,我可没说要收你当徒弟。”
李朝阳不管不顾,就要拜师。
阮成安还是摇头:“再等等。这段时间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李朝阳看出阮成安动了心思,也不过于逼迫,只是点头说好。
而枕在前面走着的两人却不知,后面队伍才是真的热闹。
大师姐和张帆就没怎么停过手,基本上就是张帆冲上来,大师姐撂倒,张帆再站起身,继续冲上来,大师姐继续撂倒。两人一边走着一边打着,等到后来张帆彻底从地上起不来了,全能就开始摆摆手,然后王国宇就屁颠屁颠地过去,给张帆涂抹膏药,等恢复得差不多了以后,两人再跟上大部队,王国宇回到全能身边听全能讲解药理,而张帆又想朝着过去挨打。
“哎,停停停!停!”大师姐架住张帆的胳膊,用一个简搭的擒拿式将张帆摁在了地上:“你已经让我充分地见识到了炮灰的无畏,但这不能改变什么。你仍然只是一个炮灰,而不是真正的突击队员。”
“突击队员,可不是炮灰。我很欣赏你这个愣头青的莽劲。”大师姐说:“但做事情不是单靠一个莽就能成功的。你得莽得有脑子,有技术。一个真正的莽夫,永远都知道他应该怎么莽,在什么时候去莽。”
大师姐一脚踹在了张帆的屁股上,把张帆踹了个趔趄:“就比如你现在,就是瞎莽,草莽,傻莽。你这不叫莽夫,你这叫头铁。你打得过我吗?”
张帆苦笑着摇摇头。
“你明知道打不过我还打什么打。你打不过我,你就得想办法。”大师姐说:“如果我是你,我肯定就选择偷袭。说不定就成功了呢,对吧?”
此话一出,762众人全都齐刷刷地盯住了大师姐。
“怎么,我说错了吗?”大师姐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大家齐刷刷摇了摇头,似乎都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面色为难的张帆,后者正一脸别扭的样子,扭扭捏捏地说着:“这样……不太好吧。你毕竟是个女的…………”
“战场上哪有什么男的女的。”大师姐一瞪眼睛:“怎么,难道敌军冲出来几个扛着rpg的裸女,你就不瞄准她们了?”
“老娘这些年在战场上见过的裸女多了去了。”大师姐说。
张帆委屈,寻思你一个女的见到的裸女当然多了去了,随便往哪个公共澡堂一钻那就是一大把。可爷们是个男人啊,纯男人!
“裸男也见得多了去了。”大师姐又说。
张帆挠挠头
,还是觉得别扭。
“大师姐这话说得很对。在战场上,只有三种人。自己人,敌人和平民。拿起武器的能让你交付后背的叫自己人,拿起武器的不能让你交付后背的叫敌人,没有拿起武器的没有攻击能力的叫做平民。对待自己人,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倾尽全部能力去保护,对待平民,要在保证自身安全和任务完成的前提下保护。对待敌人,要在保证自身安全和任务完成的前提下给予最大可能的杀伤。”队长说:“你们这些根本没有上过战场的小菜鸟,根本就不懂的战争真正的意义。”
“诺,看见这个人没?”大师姐指着狼妹:“就这个女的,在东非,就因为心慈手软,不忍心对孕妇开枪,被那十个孕妇以人肉炸弹的形式差点炸死。还有前边探路的那个冷面话废小哥。代号叫机器人,面无表情地拎着一把重机枪干掉了一个连的小孩儿,就到我腰间这么高,十岁大小的孩子,一个连,一个个都抱着比他们还沉的老式老栓步枪,腰间挂着七八个手榴弹,朝着我们就发起了冲锋。”
“在战场上,没有男人,女人,孩子,孕妇,没有这些身份。拿起武器的就是敌人,放下武器的就是平民。保护平民,干掉敌人。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士。”全能也有感而发,揉着身边王国宇的脑袋,说:“你知道军人和恐怖分子的区别是什么吗?”
“是信仰。是荣誉。”王国宇说。
“都是放屁。”石头将脚边的一个石子狠狠地踢出去:“菜鸟们,军人,尤其是我们这样的特种兵,本质上就是一群恐怖分子,唯一不同的就在于对生命的尊敬和热爱。恐怖分子甚至比我们更有信仰,比我们更有荣誉感,但他们从心底里就不知道敬重生命。所以他们会威胁平民去搞人肉炸弹,去搞飞机撞大楼,去搞恐怖袭击。而我们不会。”
“说来说去,本质上都是杀人,或者被杀。”大师姐说:“正义与邪恶,保护与反抗,其实都是人类在血腥和罪恶上面强行覆盖上去的遮羞布而已。你们要想蜕变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就意味着你们不能再天真地去想什么荣誉和信仰。你们要从骨子里将那些部队里面的荣誉口号全都忘记掉,做好杀戮和双手占满血腥的准备。”
“所以我劝你们都好好想想,如果真的做出了决定,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过来很多年以后你再回头看当年的自己,就会发现,自己早就已经不是自己了。”大师姐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
“不用考虑了,我要变强大,是为了在末世里面保护我自己。”张帆梗着脖子说:“不管我杀了多少人,我还会杀多少人,我只想活下去,保护我自己,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不对不对不对。”大师姐摇着头:“你这样的态度是不对的。我们都是国家的战争机器,如果你不能保证为国家效力,我是不可能收你为徒的。”
“那我保证为国家效力。”张帆说。
“你把我们当小孩子吗?”大师姐嗤笑。
“我可以发誓。”张帆说。
“你在逗我?”大师姐摇摇头,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