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出声，“先生？”

他盯着顾遇握住他手腕屈起的指节稍稍停顿，然后就猝不及防撞上顾遇肩膀。

顾遇站住，没有回头，只是轻轻问道：“你有没有听到……”

渺远的，轻柔的，仿佛来自梦中微弱虚幻的呼唤声。

“顾……顾……”

很多纷杂吵嚷如流水逝去，他听不到安东尼的声音，也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世界突然静默如同死海，只有水声嘀嗒。

“……嗒……”

顾遇垂下眼睫，困意如潮水席卷他。

“……”

“顾遇，我一直都在哦……”

不知道是谁说的话，也许是安东尼也许是那飘渺歌声的主人，但顾遇已经无暇顾及。

身体不受控制瘫软倒下，他指尖划过空气触碰到了丝绸一样轻软的东西，一缕缕一丝丝紧紧缠绕他的手指从未放开。

安东尼伸手托住他无力倒下的身体，低头看不清表情，唯一能看见的只有他捏住顾遇衣袖担忧的动作。

“……顾先生？”

……

“我想要……”

“顾遇……”

“顾遇……”

一声声希翼的呼唤，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

“把他还给我！”

痛苦的咆哮声压抑其中暴虐，可其中却依稀能感受到他的悲伤和哀求。

顾遇仔细去听，但刚才的声音就好像一场梦，只有少年的柔软音调低缓地传来，一字一句，饱含爱意和希望。

“顾遇……你来看看我好不好？”

“我不好，一点也不好……我好想好想你，我……”

“顾遇，你还会回来的对吗？”

细弱气息陡然消散，巨大的力道袭来，顾遇被人抱住肩膀，死死抵在墙上不能动弹，几乎不等他反应，骨血撕扯的疼痛从左肩传来，他的视线下，黑色长发垂落在地上，水珠凝在发尖滴下。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柔抚摸顾遇脸旁，摩挲着他脸颊的温暖，沾血的唇瓣吻过他的嘴角像是安慰，又像是勾引，肩头汩汩流出的鲜红颜色妖异鬼魅，坠在地上开花。

顾遇眼前发黑，半身发麻没有知觉，原来的白色衬衫被染红大半，肩头伤口深可见骨，着实可怖。

他拽进面前人的衣服靠墙缓缓跌倒在地，溅在墙上的血痕跟着他拖下来，血腥气弥漫在空气太过浓稠，像逃不出的血气沼泽。

顾遇感觉自己四肢逐渐冰凉，肩膀也在颤抖，但仔细感受却发现是抱着他的人怀抱太过冰冷，也是他一直颤抖着，看起来极度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呢？

顾遇这样想到。

但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酒意晕乎或者一时慌乱，又或者是那个画家的设定影响，顾遇垂眸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别怕……”

那人抱着顾遇长发如瀑让人看不清他面容，但顾遇却能听到他细细柔柔的呼吸缠绵在他耳畔，像是勾引一般的诱人音色吐露出两个字。

“顾遇……”

他似乎笑了。

“我爱你呀～”

甜蜜粘人的语气，如同对爱人的温声软语，可其中偏执让人不寒而颤。

……

“几点了？”

长相斯文，肤色白皙的人扶了扶眼镜，过于单薄的唇瓣抿起，显得有些薄情，他道：“还有半个小时就是十二点了。”

“午餐时间快到了……”

站在玻璃窗旁边玩着窗帘的年轻男人放下手中卷成一坨的窗帘，坐在桌上斜着身子看着戴眼镜的男子问：“白酥在哪节车厢？”

“第十一号车厢的四号包厢。”

说完，李和沐敲了敲桌子，一双眼睛没有半点波澜平静地看着眼前人，“不要想着和他合作了，伊枝可不会让你占这个便宜。”

“有些事是总是要争取的，白酥就是对伊枝那小子太客气了，如果给我点机会，我保准把他给撬过来。”

“……白日做梦。”

李和沐无语，站起来想走出包厢呼吸下新鲜空气，怕被包厢里里沉积傻气传染。

他刚踏出一步，从桌子上下来的叶沉突然问道：“三号玩家你知道他在哪个包厢吗？”

李和沐问：“怎么说？”

“我觉得或许我撬撬他也可以？毕竟长的还挺好看，而且系统通报你也知道吧，刚来几分钟就得到两分，你不好奇吗？”

“没什么好奇的，三号玩家的福利你是知道的，有些人总是不知道这个世界对三号玩家多友善，他这样算是正常的。”

“最多比之前的好一点点。”

李和沐拇指和无名指凑一起比划了一下，“但我也告诉过你，三号玩家在第四世界几乎死绝了，连带着那些在第三世界和他们合作的人也死了。”

“三号玩家在第四世界的遭遇和在这里的可谓是两级反转，你做好不要跟他们扯上关系……第四世界对玩家不友好，对三号门的人可以说是厌恶了。”

叶沉翘着二郎腿，绞尽脑汁，苦思冥想，最后右手握拳抵在嘴边咳了几声，“咳咳……说着玩的。”他走过去推着李和沐，“走吧走吧，我们还是先去那个什么公共区域算了，唉，这个考级世界真是格外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