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精神病院之旅(一)(1 / 2)

火树银花合 庄玄 1652 字 2021-05-16

木十在昏睡中醒来,她环视四周一切,看见了白色的墙壁及自己身上与其融为一体的病号服。

没有人,天地间只有她。

这不正常,她受伤了,她没有世俗中称为“钱”的物品,她是空茫的,是不与万物交融而处于万物之中的。

那些杂乱的声音一直缠绕着她,评论着她的一切。

可现在,那些东西消失了。

她不缺乏常识,自然知晓受伤会进医院,抬起手臂,她打量着身上的绷带,确认这里不是她从未到过的重症监护室。

为何会出现在单人病房?为何?她并不需要此间。

呆愣中,“滚!”的怒吼声从门外响起,夹杂着无边的混乱与愤怒。

木十闻声下了床,她赤脚打开门,门没有锁。

门外的世界也是白的,寂静空旷中又传来几声嘶吼。

一人在床上挣扎,几人在病房中争执,这里人满为患,使房门都被挤得敞开。

“少爷需要注射药物。”医生手中拿着针筒,他的动作已做到一半,却被黑衣保镖制止了,“他不想用药,醒来后发现我们擅自行动,肯定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

“精神紊乱成这样,不用药是想让他在众人面前失态吗?他肯定不想被别人怀疑精神状态。”

保镖不为所动,只重复道:“我们应该把他叫醒,经他同意才能用药。”

“叫不醒,能叫早叫了,他已经完全陷入躁狂期了!你听不见他嘴里的话吗,语序紊乱,构词能力丧失。你看看他的目光,他控制不了自己了,他很痛苦!”

“医院里不要吵,现在已经在联系老爷了,等老爷让动手,我们再动手。”屋内传来又一人的声响。

却有人怀疑,“老爷一定会同意吗?”

“他没有不同意的时候,只有回复早晚的区别罢了。”那人说。

床上被称为少爷的人已经不再嘶吼,他喘着气,奋力挣扎着,全身骨骼都发出狰狞的抗拒,所有动作却被黑衣保镖们制住。

木十停在门外看他,看他被牛皮带固定,勒出血来的手脚胸腹,及死死摁着他的保镖。她看见过这种场景,很多次,一点都不陌生,但她只在别人身上看见过,从未亲身体验。

她很乖,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乖,哪怕有人怀疑她的精神问题,她也次次证明了自己是正常人。

真的没有几个人比她正常,她看着绮丽诡谲的宇宙,她时时思考,与万物相通,而愚者认为她怪异。

床上的人不受控制地大叫一声,他的身躯被冷汗打湿了,无助地颤抖,眼中写满疯狂躁动,与深埋在其下的恐惧。

“叮”地通话声在这时响起,“又发病了?给他打药,病好前不要让他去外面丢人现眼。”

“是,老爷。”

电话被挂断了,医生们的药早准备好,只等这一声令下,他们选择了静脉注射。

床上的人挣扎地更狠了,他干枯发裂的嘴唇微动,说:“混……滚!”

怒目看着围在他身边的所有人,一一记住他们的脸,可药还是被注了进去,冰凉疼痛,他眯了下眼,好不容易连贯起来的话又成了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字词。

刚才的话更像是昙花一现。

一支又一支的药被注进体内,他吸着气,用那双冷血动物般的眼,笑了笑,像是即将展开疯狂报复般的前兆。

无尽的想法在他脑中预演,药还没有起效,压在身上的手仍在用力,他的思绪疯狂,几乎要冲破这个身躯。

他看见一张张扭曲的人脸,人脸与针混合,插在脸皮上,明明是锋利的事物,又那么光滑尖亮,甚至变出花朵来了,艳丽地舒展它血糊糊的身躯,射出颜色不一的汁液来,一束又一束,溅到他的身上。

所有的墙都消失了,变成荒芜的旷野,有马奔腾。

他驾在马上,如云似雾,飘得飞快,花朵上射出的汁液都被风吹走了,他又自由又快活,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不是快乐的笑,而是嘲讽的笑,他知道一切都是自己脑中的幻想。

可他的躁狂期就是这样,明明知道眼前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却仍止不住地去想,无数想法都交叠着,要将他整个人挤破,他痛苦地要将自己撕碎。

又觉得自己清醒无比,膨胀如巨人,而思维站在世界之巅。

当思维太多时,他烦躁如疯子。

他真是不正常,怪不得他爸爸说放他去外面会丢人现眼。

“哈哈!”他裂开嘴笑了,眼前浮现出一个满脸褶皱,表面打理地一丝不苟的中年人。

他爸爸当然很年轻,腰板笔直,颇有上位者的庄严,他无比清楚这一点。可他现在的脑中,又给他加上了皱纹,加上了杂发秃顶,加上了西装下破烂的衣衫。

周围那些医护人员、保镖都在听着他笑,没有一个人敢冲他说话。

他在他们中积威已久,越是发疯,越让他们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