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前,又正值长假前一天,还碰上早高峰的高|潮|期,三管齐下,两轮的,三轮的,四轮的,n轮的,腿动的,自动的,一锅粥似的热气腾腾地炖在路上,相当不幸,楚云深所在的警车也被堵在脑血栓般的马路上动弹不得,即便警笛响成一片,也无济于事,除非插上翅膀飞过去。
楚云深降下车窗,探头看了眼窗外横七竖八的车子,揉了揉眉心,说道:“把警笛关了,再响也过不去。”
被堵得屁点脾气没有的众车一步三挪地向前龟行着,后排落座的楚云深电话联系已经到达现场的副队赵彦忠。
参与北工业区抓捕行动之后又去检验中心打了一圈的赵副队在确定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之后,困意、倦意齐刷刷地涌上天灵盖,再三强撑也撑不过身体的强烈抗议,便逆早高峰地乘地铁回位于五环六环交界的家,那个时候通往郊区的地铁分外不挤,但未等他到站,手机不停传来的消息让他不得不将身心调回工作状态,转个头,再挤上通往大学城的地铁。也因此,赵副儿可以说是除了学校附近派出所民警之外到现场最早的刑警。
紧随其后的便是住这片儿的法医苏阑珊。苏法医到达现场的速度分外快,只是她看上去身体不太好,脸色惨白,眼圈浓重,呼吸短促,就像刚上拳击场上打了几十个回合的比赛,“咳咳咳咳……”苏法医扭头咳了近一分钟,好似要把肺给咳出来,脱下长风衣随地一丢,进入现场工作。
她是在去医院的路上被临时“抓”回来的。
警队车尚未到达,任何检验工具都没有,她借了两只塑料袋往脚上一套,抽出随身携带的一次性手套戴好便蹲下来检查从无名池中打捞上来的尸体。
苏阑珊祖籍绿港,但在日本京都出生,十八岁时改回国籍,那时绿港市局的法医体系尚不完善,东大毕业之后苏阑珊便毅然回国,投入到建设市局法医体系的队伍之中,完善体系、培养新人她都扛了起来,这一扛就扛了整整十年。
她是市局为数不多出外勤的女法医,这也就意味着出勘现场、熬夜通宵、风吹日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前段时间在绿港市下辖的一个偏远小村子里挖出一堆白骨,据当地警方分析,这一堆白骨起码是十二具尸体腐化而成,而由于人手严重不足,市局便出动人马,苏法医责无旁贷地拎着工具箱跟警队同事出了个差,在小村子里整整待了三个周才把白骨全数收拾出来,但她身上被不知名的小虫子咬了个稀巴烂,痛痒难耐,回来后就请了年假休养,身上的伤还没有结痂,就被挨千刀的楚云深急吼吼地吼了回来。
“苏法医,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休年假了。”赵彦忠分外抱歉地说道。
苏阑珊检查完毕,直起身子,刚要说话,熟悉的痛感从胸腔喷涌而出,瞬间席卷全身,“咳咳咳咳!”咳得她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赵彦忠手疾眼快地撑了一把,扶住了差点倒地的苏阑珊,“苏法医,还好么?”
苏阑珊用力地捶了下胸口,将层层涌来的咳嗽压迫下去,昏沉的大脑逐渐恢复合格法医应该具备的镇定姿态与清晰思路,“没事,老毛病,不耽误工作才好。”
“真是麻烦你了。”苏阑珊越是这么说,赵彦忠就越是愧疚。
苏阑珊笑笑,没放在心上,回答道:“应该的,死者——”
赵彦忠的电话响起,是楚云深,都是自己人在场,他没有回避苏阑珊,当她的面把电话接了起来。
“我这边还在堵车,你那边调查到了什么?”楚云深开门见山地问道。
赵彦忠回答:“死者罗珊,二十岁,圣港大学体育系大三学生,尸体是早上来无名湖边布景的学生发现的,就直接报了警。但是因为昨晚下了雨,今早来此地的人员密集,现场被破坏掉了,没有采集到有效鞋印。不过这群学生多少还有点保护现场的常识,除了鞋印,现场其他一切保存完好。”
被堵在半路上的楚云深听闻此言不禁眉头一皱,问道:“布景?”
“是这样的,表演系的毕业作品在拍摄中,死者参与了这部影片的演出,在其中扮演女三号。”赵彦忠认真地解答了疑问。
楚云深“嗯”了一声,没觉得不妥,“通知学生家长了么?”
“通知了,但是……”赵彦忠有点难以言说。
“但是什么?”楚云深问。
赵彦忠长长地叹了口气,有几分怜惜,“死者父母重男轻女,因为经济情况不乐观,自从弟弟出生之后,父母就再也没问过她的情况,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四五年没联系了,刚才小林打电话给他们,那边说是生是死都不再管了。”
不得不说,大清都亡了,你家里是有皇位要继承么?还嫌弃起是男是女了!
楚云深眉头越皱越紧,沉默许久,沉默到赵彦忠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