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血肉能看却不能吃，怪物愈发焦躁起来，它古怪地扯动着声带，发出嘶哑难听的吼叫。

作为人类，何研律戒备地看着它，心中隐隐察觉出不妙。

可是已经迟了。

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几声哀嚎，带头冲锋的队员被丧尸一拥而上扑倒在地，几个丧尸分食着他们的血肉，后方又有源源不断的丧尸加入这场狩猎。

“这是怎么回事！”易鲁惊怒出声，“它们为什么会暴动？！”

一只丧尸正摇摇晃晃地从易鲁身后靠近，张嘴欲咬。

何研律：“小心！”

他拔腿朝那边跑去，抽出腰间许久不用的枪，连开几发才将其彻底打倒，再次转头时，那只怪物已经不见了踪影。

丧尸朝他们涌来，已经渐渐成了包围之势，何研律只得先应付眼下的麻烦，心中也暗自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他的确防了，却没防对。

被人毫无预料地推出去时，何研律是茫然的。

时间无限延长，他看到了任心那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也看到了易鲁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惊讶。

惊讶过后，却是无动于衷的漠然。

没有出手援救，易鲁毫不留恋地带着女人向前奔去。

为什么？

剧痛传来，被淹没在丧尸群中，何研律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自认没有对不住他们的地方，可

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同时，也令他坠入无尽深渊。

疲惫无力感涌上心头，脑内浮现的无数画面中，有何宣身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样子，有男人开车送自己上学的样子每一帧每一幕，都无比清晰地映在他脑中。

他还没能再见男人一面，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拼着最后一丝气力，何研律冒着晶核自爆的风险挣脱出丧尸的撕咬，独自一人踉跄着朝某个方向走去。

好巧不巧的，他没走多远就又遇到了那只人面怪物。

只是这回，怪物对他似乎没什么兴趣，它朝空气里嗅了嗅，便撒开爪子跑向丧尸群离去的方向。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何研律面无表情地垂下眼，任凭无法愈合的伤口潺潺流血，在地上拖了一路的痕迹。

血液开始变得黏稠，伤口处逐渐发黑下陷，青筋不可避免地裸露在失血过多的惨白皮肤上，心脏每跳动一次都伴随着极大的痛楚。

好累

原来变异前的感觉是这样的。

太阳直直照耀在大地上，血液似乎也快被蒸腾殆尽。

眼前阵阵发黑，何研律自嘲地笑了笑，呼吸不可避免地沉重起来。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死于丧尸的啃咬，同伴的背叛。

不管是哪种，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了。

刚开始还有些不解怨恨，可是想到自己即将死去，这些就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何研律在公路上走走停停，直到精疲力竭，再也走不动路，他便脱力倒在地上，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有生命体征。

想起什么，何研律隔着被血染红的衣服摁了摁，感受到胸前微硌，他才松了口气。

还好，玉玦没有在混乱中丢失。

血腥味吸引来几只零散丧尸，它们好像已经把躺在地上的青年当成了同类，只是徘徊在附近嗅闻着残存的气味，没做出攻击的举动。

自己变异后，也会变得这么丑陋吗？

看着它们龇牙咧嘴的模样，何研律忍不住想。

如果是这样，倒不如他自行了断来得更痛快些。

好歹最后，他还能以人类的姿态死去，而不是架着副空壳在这人世间晃荡，成为渴求血肉的一员。

指甲开始逐渐变得尖长，青年抖着手摸向腰际，如果他没记错，那把枪里应该还有两枚子弹。

天空一片蔚蓝，阳光刺得人眼睛生疼，自从末世以来，天上好像很少能见到鸟类的踪影。

眼前景物开始渐渐模糊，他知道是时候了。

枪声响起，丧尸循声扭头，空气中的血腥气味随风飘散。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瞬，何研律在模糊中看见一道人影。

明知道这是幻觉，他却还是露出了些许笑意。

“哥”

谢谢你来送我，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