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光线幽暗,似乎有几只灯烛燃尽熄灭了,唯有那么一两支烛台上的火光仍在映照着。王流锦只随意往那失去意识的人影望了一眼,便点头道:“子时将近,莫误了元唤大师测算的吉时,既然新嫁娘已准备好,我这便叫人把她扶过去。”
他拍拍手,便有两名精壮大汉从他身后走出,走进房内一左一右架着椅子上身着宽大嫁衣的女子的手臂便往外抬。
这两名大汉目不斜视,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懂得遵守命令。他们架着人从王流锦身边过去的时候,王流锦借着屋檐下灯笼光芒余光一瞥,然后大惊道:“慢着!”
两名大汉便停在原地,等他下一步指令。
王流锦仔细打量了一番被架着的那个人影,只见那女子脸上绯红的胭脂与鲜红的口脂混乱地密布了整张脸,均匀不定的深浅红色之下还能依稀看见敷得厚厚的白色铅粉。
再往上看,面前这张紧闭着双眼失去意识的脸上,眉毛和眼睛附近一圈都被涂上了浓浓的烟墨,叫人完全想不起来,更看不出来这女子原原本本的姣好模样。
随着她被架着站立的姿势那些粉仿佛还在噗噗簌簌往下落,简直是人不人鬼不鬼,在这般深夜更令人毛骨悚然。
这还不算完,凑近看才发现他为何总觉得这女子有些违和之处,女子竟然没有一根头发!本该有的一头青丝全被剃光,头皮上也被烟墨涂成了浓郁的黑色。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王流锦自认见惯酷刑,剃头之刑又称髡刑,还算不上什么残忍酷刑,只不过是种侮辱之刑,也不过对于爱美的女子和死读圣贤书的穷酸书生才有奇效。
王流锦惊讶的是,没想到余早早一个普通商女,竟能下此狠手,况且这姑娘应该与她无冤无仇才对。
早早姑娘看着貌美如天上仙女,却没想到下手如此狠毒,她果然不同于一般女子。王流锦感到心下一阵颤栗与兴奋,他与她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是这还得向他父母交待,这场冥婚本来就是为了讨他们二老欢心而准备的一场戏。他看向裴招招有些为难道:“早早姑娘可是与她有什么嫌隙不成?我并非要怪罪姑娘,不瞒姑娘,这新娘是要殉葬的,总归是要没命的。只是如今这样让我父母见了却是难以交代。”
裴招招一脸无辜地睁眼说瞎话:“公子误会了,我与这姑娘不过初次相见,何来嫌隙之说?这是我老家的习俗,既然是冥婚,当然与人间昏礼习俗有所差别了。我们那边的说法是,不论人还是动物,互为配偶的都是同类。人死了之后化作鬼魂,鬼自然也是如此,他到了地府也是会另娶鬼妻共同生活的。就好像公子难不成会想要娶一匹马吗?不把这结阴亲之人打扮得像鬼,又怎能让已成为鬼的大少爷满意呢?”
王流锦见她说得掷地有声、煞有其事,不禁有些半信半疑:“民间竟还有如此说法?”
裴招招点点头,仿佛想起什么般从房里拿出一块盖头,盖在了新娘头上:“这下好了,也不会吓到公子爹娘了。我之前见房里有这物还有些惊讶呢,虽有听闻最近有些地方兴起了昏礼时遮面的习俗,却没想到公子这里也准备了此物。”
王流锦见盖头落下,总算看不见新娘那可怖的脸,没怎么在意道:“想来是筹备物件的下人一并准备好了吧。”
他便又叫那两名大汉架起人继续走,他抬起腿跟在后面走了几步,见裴招招她们没跟上来,回头问道:“早早姑娘不是对此很感兴趣么?不跟过去凑凑热闹么?”
裴招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伸手打了个呵欠,毫不客气道:“这死人的热闹有什么好凑的?我替新娘化好了妆,夜也深了,公子还是派人送我们姐妹去兄长们所投客栈住下吧。”
王流锦皱起了眉,挽留道:“今日这么晚了,客栈想必也关门了,姑娘不如就在这府中暂住几日,我也好陪同照顾姑娘。”
裴招招轻蹙眉头:“公子这府里可还停着具棺木呢,这么晦气我可不住,夜里是要做噩梦的。”
她话音一转,又笑道:“公子是这宣州数一数二的人物,这宣州还不尽在公子掌控之中,莫非还怕我跑了不成?”
王流锦展眉,神色一松道:“早早姑娘说的有理,请姑娘稍作等待,我稍后便派几个护卫送姑娘去客栈,我早已派人打听到姑娘几位哥哥所住的地方了。按照我爹娘择定的吉时,我大哥这灵柩还要停棺半月才能葬进祖坟,这期间倒是没我什么事了。明日一早我必定去拜访姑娘和姑娘之兄长。”
裴招招点点头:“公子先带人去祭坛前行礼吧,莫要耽误了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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