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皇帝这时正在接受大臣、使节的朝贺。
“我会考虑的。谢谢您。现在我需要洗个澡,您出去的时候能叫我的侍女绫子吗?”
韦医生叹口气,“好的。”
雷茜一夜没睡,但她一直处于亢奋之中,一点也不觉得疲劳。
得知琪琪醒了,她赶紧去见她。
琪琪已经梳洗过了,她穿了件矢车菊颜色的晨褛,头发披拂在身后,还微微有点湿,散发着馨香。她看起来就像雷诺阿笔下的画中人,除了脸色苍白些,丝毫看不出她就在几小时前病得那么严重,甚至还更增了几分楚楚的风致。她身旁的小桌上摆着几样清淡的食物,一束淡紫色的花插在水晶瓶里,她正饶有兴致摆弄瓶中的花。
她的养母樱浮可就憔悴多了,她坐在小沙发上,捧着一杯咖啡发呆,一脸疲惫,眼袋变成了青色,侍女绫子也像老了几岁,两腮的肉都松了。
“陛下很为您担心……”雷茜小心地注视着琪琪,这位昨夜差点闹出大乱子的宠姬看起来既无惶恐,也没有忧虑,就像这是一个与平常无异的早晨,而她只是醒来后发现皇帝已经去处理政务了。
琪琪问,“陛下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休息得如何?”
雷茜如实回答,“陛下在一小时前去了圆厅。之前他一直在这里。”
琪琪看了绫子一眼,她立刻扶着樱浮离开,并将门关得紧紧的。
雷茜有种面对猛兽的错觉,每个毛孔都在紧缩。
可琪琪依旧在漫不经心拨弄装饰餐桌的插花,她身上那件晨褛的颜色映得她手腕上的血管透着淡淡的蓝色,她轻启浅粉色的唇,“我要知道的,是他在我发病的这段时间里,在哪个房间,都做了什么,说过什么话,见过哪些人。”
雷茜震惊地张大眼睛。
琪琪轻声嗤笑,“少校,您此刻,和我的利益是一致的。我也许会失去陛下的宠幸,也许不会,也许,从您这儿得到了宝贵的信息后会比之前更受宠,但您——陛下对您的去留毫不在意,太皇太后巴不得整个建章宫都是她的人,假如没人帮您说句公道话,您可能比我还要更早离开建章宫。”
雷茜心跳剧烈。她想到这舞姬为什么让她有面对野兽的错觉了,这女人长了一双像猎豹的眼睛!即使笑着,她这双眼睛里也闪动着危险的光。
雷茜迟疑一会儿,妥协了,“陛下非常关心您。”她将她看到的一切事无巨细说了一遍。她边说边在心中为自己辩白,这可不算出卖皇帝,陛下自己一定也想让琪琪知道他对她的关心。
琪琪不动声色听着,刚吃下去的食物像变成了一块石头,一直向下坠。
“谢谢。”琪琪向雷茜伸出手。
雷茜向前一步,托住她的手,轻轻吻她指节,“乐意为您效劳。”
琪琪低声说,“如果这是一个承诺,那么,我会像对待兰特少校一样对待您。”
雷茜惊喜地抬起眼。
琪琪对她微笑,“现在,跟我说说,太皇太后那边派谁来过?打听到了什么?”
雷茜自然细细说了,“陛下不欲太皇太后受惊扰,只说是您消化不良就把人打发走了,不过,我想您醒后太皇太后很快会再派人探望您。”
雷茜走后,琪琪让人叫菲冽来。
菲冽的另一个职务是麒麟放在帝都的代表。临近新年,麒麟、永威和自由联盟像诸多国家一样派人来路德帝都朝贺,表达友好,菲冽昨晚在接待麒麟的人,直到今天早上九点多才返回建章宫。
但他一直没收到琪琪的召命。
像菲冽这样的编外护卫,没有召命是不得入内的,他只能在距离琪琪的住所差不多几公里的一座小楼等着。这座小楼是给宫中轮值的护卫们准备的,菲冽可以向其他护卫打听消息,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琪琪没有召唤他,也没派人传递消息,那么,他要装得若无其事,尽量不引起更多人对此事的主意。
琪琪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等待的这一个多小时,菲冽如坐针毡。
当他终于见到琪琪后,他发现樱浮也在。并且,樱浮显然不赞成琪琪这时候叫他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他打量她,觉得她的神情和平时不大一样。
琪琪笑,“你能闻到什么吗?”
菲冽的脸色变了变,也笑,“低脂牛奶,全麦吐司片,水煮蛋,只放了一丁点盐的鸡胸肉。还有,苦艾酒。”
一向愁眉苦脸的绫子“哟嚯”了一声惊讶地看着他,琪琪笑得更开心了,樱浮气急败坏冲他喊,“你是猎犬么?”又冲琪琪喊,“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儿?”
琪琪又没心没肺地笑,问菲冽,“还有么?”
“蓝紫色风信子的香味。”菲冽走到距离琪琪两步的地方,“医生来过。你病了?”
“嘿!”樱浮重重地哼一声,绕着沙发踱步,忽然掩面呜呜哭了起来。
“绫子,你扶妈妈去花园走走!也许新鲜的冷空气能让她舒服点。”琪琪耸耸肩,从壁橱里拿出一瓶绿色的酒和一罐方糖,两只绘着金边的小杯子。
樱浮低声啜泣着,被绫子拉走了。
琪琪对菲冽招招手,“来,我们喝一杯。”
菲冽熟练地倒酒,“方糖放在苦艾酒勺子里烧成焦糖味道更好,或者用冰水融化也行。”
琪琪跟他碰杯,“凑合喝吧!我现在需要一点高浓度的酒精,帮我冷静下来。”
菲冽一口喝掉酒,“它并没让妈咪冷静下来。”
琪琪喝完后咧嘴,“呃。我恨这个酒的味道!”
“说吧,昨晚发生什么事了?”菲冽双眉紧皱。从他进来开始,琪琪脸上的笑容就让他极度不安。
她出了一会儿神,眼泪无预兆地从眼眶里跌落。
菲冽心里那不好的预感成真了,他抓住她的手,“他欺负你?折磨你了?”
琪琪苦笑着摇头,“你为什么不信我?有问题的不是他,是我。他昨晚没有勉强我做任何事。是我自己……”她眼里涌出更多泪水,声音颤抖,“我以为我早就没事了……我以为,我准备好了……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明明是想要的!我会不会以后都这样……”
她跟菲冽说了昨晚的事,还有难民营的事。
她说的颠三倒四,但是他听明白了。
也许苦艾酒发挥作用了,琪琪感到四肢和胸膛重新热了起来,她擦掉眼泪,毫无形象地吸溜一下鼻子,“菲冽,我需要你的建议,假如你是昨晚的男人,你在短期内还想见到我么?或者说,你以后还会想要见到我么?”
“你需要担心的不该是这个。”菲冽走到琪琪身边,抱住她,抚摸她的头发。
琪琪流着泪笑,“如果宝妃还是过去那个老样子,樱浮她们现在会哭得比我还难过。一个没法完成性|交的舞姬,就像一幅被撕毁的画,一件打破的瓷器……我现在已经是‘破损物品’了。”
“你也说了,如果。现在的宝妃已经不是过去的宝妃了,你也早就不是一件物品了。”他托起她的脸,拂开被泪水黏在她脸上的发丝,“你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琪琪依旧难过,她哽咽,“女人?如果我以后一直是这样子……我还能被称为女人么?我、我差不多和古代的太监一样了吧?”
菲冽把她从椅子上拽起来,拉到一面大穿衣镜前,他站在她身后,右手绕过她的脖子,托起她下巴,“看到镜子里这个女人了吗?看到她有多美,多诱人,多可爱了么?”
“路易十五的情妇蓬帕杜夫人是个性冷淡,谁能说她不是女人?她是历史上最有魅力最有才华的女人之一。”菲冽说完,笑了,“她还是历史上最著名的皇室情妇。她还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不再和国王同床了,但仍然对宫廷有极大的影响力,你也说过,只要皇帝还需要你作为‘宠姬’为他活动,真相如何不重要。”
琪琪笑不出来,“蓬皮杜夫人为了治疗她的性冷淡可是什么偏方都吃了,还服食金箔呢!”
菲冽的手微微用力,让她向右转头,他垂首看着她,“你想吃金箔也没问题。不过,我觉得,有些东西可能比金箔更有效……”
琪琪的心猛跳几下,她这时才发觉,菲冽的另一只手一直放在她腰上,他现在,完全把她钳制在他怀里,他那双眼眸颜色浓烈得就和他们不久前喝下的苦艾酒一样,他身上有种类似青草混杂麝香的气味,让人心跳加快。
她明知道他这时在想什么,可她还是问他,“比金箔更有效的,是什么?”
“我。”菲冽的睫毛轻颤一下,半阖着眼睛,吻在她唇上。
他和他完全不一样。
琪琪这么想着,试探着回应菲冽。
他起初抱着她的姿势几乎像是在劫持人质,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活儿干得多了做来十分顺手,但假如这是出于职业习惯,那琪琪得说,被菲冽劫持过的人质一定很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别让班主任一遍一遍说啊,留言,都自觉留言!爱你们!
蓬皮杜夫人性冷淡那事是真的。她尝试过很多奇怪的偏方去提高自己的性致,比如吃裹着金箔的松露,芹菜,还有喝洒金粉的热可可。
狂恋苦艾是阿蒂仙的一款香水。没喝过苦艾酒的人可能觉得这味不就是甜唧唧的八角么?但是真不是。这个香水的后调超级好闻。我涂上感觉和娇兰满堂红的后调有几分相似。
香味是很难形容的。感谢在2021-01-31202021-02-0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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