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幕后第一手(2 / 2)

他心念一转,便立时喝问道:“你知道凶手是谁?”

林秀意失声叫出来,“啊”地一声,凄楚慌乱地蹬着腿后退,“他、他说只要同你们分开说几句话,怎、怎么会……杀、杀了……”

姬朝安心头猛地一沉,朝着林秀意迈步走去,开口道:“是傅——”

他甫开口、刚迈步,突然膝头一软,跌倒在地上,好容易回复了六七成的灵力散得精光,四肢百骸空虚无力,竟连提提手指也做不到。

黑暗中有人低声叹道:“猜出来又如何?总归还是落在我的手中。”

踩着碎叶枯枝的脚步声肆无忌惮地响起,林间阴影里,有一人走了出来,面目暴露在星光映照下。

身若松柏、温文尔雅、君子如玉,唐临的得意门生傅抱云。

姬朝安沉声问道:“傅抱云,你竟敢残杀同门?就不怕被记入悬赏令册当中?”

傅抱云笑道:“自然不敢,螟兄死时,我并不在附近。”

又有一人自林间走了出来,身形魁梧高大,一身黑色长衫,披着虎纹的兽皮外氅,束青铜高冠,腰间悬着一柄青鞘玄柄的古朴青铜刀。

年纪看似三十上下,刀劈斧凿一般的相貌,目光锐利森然,犹若猛兽时时按捺嗜血冲动。

男子摸着满布胡茬的下巴,皱眉打量着地上小小身躯,咋舌道:“啧啧,就这样一只单手能捏死的小鸡崽子,竟被乌号弓看上了?还有没有天理?”

姬朝安事到如今才恍然,傅抱云处心积虑设下此局,最终竟是为了他灵基之内的乌号弓。

只是……用一个他必定会上钩的悬赏诱他出洛京、前来这一个偏远荒山自投罗网之人,却是唐临。

究竟是唐临与傅抱云勾结害他,还是傅抱云自己趁势而为?

姬朝安脸颊贴着阴湿枯叶的地面,手指微微颤抖。

楚霈迫他监视唐临时,他尚且心有不甘,然而如今看来,唐临莫非,当真包藏祸心?

姬朝安身陷重围时不见慌张,却因念了两世的恩师疑似形象崩塌、并非他所以为的那样,而感到了慌乱不堪。

傅抱云将手无缚鸡之力、动弹不得的小童拦腰抱起,说道:“爹,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手。”

那男子却说了声等等,走到林间,将躲在一株柏树后的林秀意拖了出来,重重掼在地上。

林秀意惨呼出声,跌在满地枯枝败叶中,鬓发蓬乱,粘了一身的杂草,狼狈不堪,包袱更是不知所踪。她跪行到傅抱云脚边,拉着他的袍角,压抑嗓音小声哭道:“仙长!仙长慈悲,先前说好的,只要妾身在被褥中放了药、再配着香囊守在他身边,便放妾身离去!妾身都做到了!仙长!仙长开恩哪!”

傅抱云才要开口,那裹着虎皮的男子却先嗤笑道:“你这恶毒自私的妇人,光念着自己,却要将两个亲生儿女抛下,死不足惜,我儿若帮了你,便是助纣为虐!”

林秀意仰头瞪着一双赤红双眼,哑声道:“留在此地嫁为人妻,实非妾身所愿,徐勇污我清白、毁我修为、坏我根基,那一双儿女便是他罪行的证据!妾身……被迫为人妻、为人母,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将一身的道行忘了个精光,整整十年!如今不过想逃离魔窟,回家罢了,妾身何错之有?”

那男子冷了脸色,竟有几分骇人的煞气,上前抓住林秀意的鬓发,将那女子半提手中,宛如瑟瑟发抖的脆弱羔羊,“你丈夫对不起你,然而稚子何辜?为母不慈,狠心抛弃幼子,这等恶毒妇人,死有余辜!”

他另只手往腰间青铜长刀伸去,哈哈笑道:“不如喂我的垂云刀。”

傅抱云出声阻止道:“爹,且慢动手,我与她有言在先,岂能出尔反尔。”

男子眼神一斜,落在傅抱云身上,就连他怀中的姬朝安也察觉到师兄身子微微颤了颤,“云儿,你同你娘一样,妇人之仁,没有出息。”

傅抱云脸色微僵,仿佛在刻意压抑什么,不动声色地深吸口气,方才开口说道:“爹,她是徐贵用尽心思骗来的儿媳,只怕身上留了什么手脚,若是现在杀了,惊动徐贵,耽误我们取乌号弓。孰轻孰重,爹,你不可不分啊。”

男子啐了一口,粗鲁扔了那女子,抬脚在她头上踩了踩,“既然如此,那便给你个机会。要么这就折返回家,好生照顾你的孩子,如若不然,本座砍了你的头!”

林秀意哭求道:“仙长!仙长饶命!妾身知错,妾身……我这就回徐家,安安分分,再不敢生二心了!”

男子哂笑一声,踢了她一脚,骂道:“贱人,快滚!”

林秀意顾不得满身伤痕狼藉,也不敢抬头看姬朝安那边,只埋着头,捡起地上的包袱,连滚带爬地跑了。

男子这才转身看向姬朝安,两眼放光,如同恶狼盯着肥羊一般,眸色中满是贪念,“好,好,取了乌号弓,我便能重返白砂城,将那伙欺师灭祖的玩意儿杀个精光!快走!”

父子二人同样避开人群,只循着山脚攀缘,抵达了一处山洞之中。

洞内嵌着几枚照明石,地面刻着繁复阵纹,刻痕新鲜,显然是才布置好不久的。

那男子在洞口忙碌起来,自怀中取了一枚接一枚绣符埋入地下。

傅抱云则搜了姬朝安的身,将随身物件尽数搜刮一空后,才放在看地面圆阵的正中央,再将灵石依次嵌入圆阵数十个节点处。

他在忙碌时,姬朝安费力动了动,却只能扭动头,看向傅抱云,沙哑嗓音问道:“傅师兄,高槐去了哪里?”

傅抱云手中动作略停,突然浮现出冰冷笑容,讥讽道:“事到如今,你还指望那蠢兔子来救你不成?

姬朝安道:“事到如今,我只求他千万莫要来自投罗网,此事有我一人承担便足够。”

傅抱云又笑了笑,温和说道:“师弟放心,自然有人去对付高槐,断不会走漏风声,要怪只怪乌号弓看中了你。”

姬朝安道:“我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只不过万万想不到,动手的人竟然是我的好师兄、我恩师最得意的门生——傅师兄,你做这些事,先生知不知晓?”

傅抱云道:“姬师弟,你都要死了,还问这些做什么?”

姬朝安苦笑道:“我死也想做个明白鬼……那位自白砂城来,听其言语,竟是被迫离城的。莫非就是传闻得沸沸扬扬的那位南风堂下属、白砂轩主殷鹤山?师兄——师兄不是名将傅青之子么?为何唤殷鹤山为父?”

傅抱云手中动作便是一滞,沉默少倾,突然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古怪神色,说道:“那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傅青是我娘的相公,殷鹤山却是我生父。你小小年纪,多半不懂这些成年人的脏污事,不懂也罢,干干净净地往生,来世投个好人家。”

姬朝安自然是懂的。

他强打精神,然而无论如何行周天,经脉中依然空空荡荡,灵基溃散几近于无,灵基之下的灵盘也如春日一层薄冰。

非但不能聚集灵力,反倒呈现出溃散的态势,就连体力也被侵蚀一空,四肢虚弱无力、动弹不得。

也不知被下了什么药,竟有如此霸道的功效。

他一面不死心地运转周天,一面续道:“傅青将军乃百年难遇的名将,只可惜时运多舛,遭遇不测,若能活到今日,有羽第一战神之名非他莫属。无论父辈如何,师兄在我们心中,都是傅青之子、名将之后,何必自甘堕落,帮那样一个匪徒行伤天害理之事?”

傅抱云却突然低声笑了。

姬朝安怔住。

傅抱云压低了声音,仍是呵呵笑出了声,他转头看向姬朝安,面容扭曲眼神恶毒,居高临下地俯瞰幼童,如同打量一具死尸,一字一句缓慢说道:“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殷鹤山那厮?”

姬朝安一颗心再度揪紧,瞪着傅抱云不肯接话。

作者有话要说:小槐树:要让朝安看看我独当一面的风采!

小槐树掉落陷阱中。

小槐树:朝安救我tat

身为上古凶兽的尊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