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善后(2 / 2)

众人见这小童毫不怯场,镇定自若问心无愧的模样,暗暗点了点头。

仍是容山长开口,和颜悦色问了几句伤势后,终于转入了正题,问他在黑牯岭的遭遇。

姬朝安大略讲了一遍,除了不提高耀插手、徐山桃仙、林秀意之事外,其余并无隐瞒。

众人听完,面面相觑,低声道:“当真有这样一个和尚?”

姬朝安道:“学生不敢胡编乱造,更何况那谷中魔气浓烈,岷州来的军爷们有目共睹,后来消失了大半,以学生之力,着实做不到。多半是那和尚的手笔。”

容山长问道:“那和尚可曾通报过姓名?”

姬朝安道:“通报过的,他叫”

他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禁心中一惊。

容山长见他神色有异,忙追问道:“叫什么?”

姬朝安又试了两次,沮丧叹道:“学生分明记得他曾通报过姓名,然而如今却想不起来了,只怕是那和尚动了手脚。”

陪坐中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说道:“若修为高出你许多,抹去这点记忆乃是轻而易举的事。”

姬朝安心中暗恨自己大意中招,给那和尚狠狠记上了一笔。

容山长抚须沉吟,又问道:“除了谷中捉拿逃犯的颜家军外,当真还有另一支势力躲在暗处?”

姬朝安道:“学生拙见,依据有三。第一,高师兄与学生分散期间,曾经与不明人士起过冲突;第二,山体震动,乃自上而下,实非地震,而是有人炸塌岩穴,刻意为之,若仔细调查,必有所得;第三,那封门网出现得突兀,且与山中天地之理沟通不畅,想来是匆忙织成,并非谷中旧物。是以学生以为,当时应有另一股势力躲在暗处,欲收渔翁之利。”

容山长又问道:“以你之见,这股势力是谁家的?”

姬朝安眉头紧锁,摇了摇头:“容山长,恕学生驽钝,着实猜不出来。”

容山长哈哈大笑,转头对唐临说道:“唐先生,你收的好弟子,他若算驽钝,这天下可没有聪明人了。”

唐临叹道:“山长莫要惯坏了他。”

姬朝安得了夸赞反倒笑得灿烂,起身行礼道:“谢山长谬赞。”

容山长道:“罢了,我再问你,那封门网,你如何看出来是南山鹤的手笔?”

姬朝安不禁暗暗叹口气,面上则微微露出错愕的表情,说道:“学生不过见那封门网气机圆润,生门难寻,记起坊间传言中的绝户网,便多了句嘴,说那封门网像南山鹤的手笔,却是不曾下过定论的。更何况,大名鼎鼎的南先生的手笔,岂是学生如今的修为能破的?”

容山长终于问出了至关重要的问题:“高槐可曾同你说过,与他起冲突的修士,乃是受乃兄高耀的指使?”

姬朝安面不改色,郑重回道:“高师兄的确说过。”

花厅里顿时响起压低了的哗然声,容山长问道:“那你怎么说猜不出来?”

姬朝安叹道:“也不知对方是何方神圣,此计十分毒辣。我师兄与高耀公子,自幼就因病弱而分开照料,兄弟互有心结、形同陌路,此事在洛京也不是秘密。而贼人必定也是利用这一点,伪装身份,误导了高师兄。打的是进退皆赢的如意算盘,进则伏击高师兄成功,断持国公一臂;退亦能挑拨关系、令国公府蒙羞。只不过手段拙劣,明晃晃摆在眼前,毒辣自然毒辣,拙劣也是真的拙劣,学生以为,不会有人当真才是。”

他不经意般扫过花厅几位师长脸色,只见有人微笑赞同,有人却面露尴尬,约莫真的信过,直到此时,他心中悬石终于放下了大半。

此后众人又问了几个问题,姬朝安都一一作答。

容山长方才道:“叫高槐也进来罢。”

姬朝安讶然,脱口问道:“高高师兄也在?”

容山长笑眯眯抚着胡子,应道:“他就在隔壁听着呢。”

姬朝安暗骂一句容思老狐狸,面上却分毫不见端倪,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说道:“学生能坚持到学宫前来相救,全靠高师兄相帮。”

走进花厅的少年个头高挑瘦削、一身白衣,头发整齐收束,露出张惊世骇俗的俊美容颜,看见姬朝安时,两眼一亮,大步跑了过来。谁知才跑两步,就被一头从地下冒出的绿灵龟挡住了去路。

高槐悻悻止步,想了想仍是朝姬朝安说道:“朝安!你可算醒了,这几日累死我了!”

灵龟从壳里伸出细长脖子,在高槐眼前晃来晃去,高槐啧了一声,不耐烦道:“知道了!”遂转过身去,向着在座的师长们问安。

姬朝安叹为观止,唐先生好手段,竟教会了高槐循规蹈矩行礼,这可真是功在千秋。

容山长笑道:“高槐,姬朝安方才说的,你都听清楚了?”

高槐道:“听清楚了。”

容山长又问道:“与你所说的,可是有些出入?”

高槐又应道:“是有些出入。”

容山长问道:“为何会有这些出入?”

高槐奇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朝安说的自然是对的,若有出入,必定是我搞错了。”

容山长顿时语塞,瞪着高槐说不出话来。

高槐则理直气壮地指着自己说道:“我当了十五年兔子,连字都写不好,黑牯岭里人来了一波又一波,你们竟指望我能认清楚?”

容山长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陪坐者中定力稍差的,已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又急忙掩饰般咳嗽起来,花厅里陆陆续续响起了咳嗽声。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