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有更多的师兄师姐们从天而降。
他看见傅抱云愤怒的血红双眼,充满杀意地瞪视自己。
最后他还看见枯枝已经清除干净的天空中,被紫莹莹的蝶群簇拥的银色轮椅缓缓降落。
姬朝安费力动了动嘴唇。
先生你究竟
然而魔物哀嚎声中,谁也听不见。
他终于昏了过去。
数日后,朝阳学宫药师殿西侧一个小院中,一群小孩正围着枯枝生火烤红薯。
姬朝安在一阵烤红薯的香气里醒来。
就见床前与窗外挤挤挨挨一堆小脑袋,每个人都手捧热腾腾的红薯,一面盯着房里动静,一面乐此不疲地啃得高兴。除了萧小南等熟识的友人外,大多都是入学后结识的同窗。
见姬朝安睁开眼睛,连红薯也不吃了,个个大呼小叫地喊道:“醒了醒了!”
遂被医师逐出了房间:“还不快回去上课,莫要吵到伤患。”
众人一窝蜂跑掉,边跑边回头叽叽喳喳地叮嘱道:“朝安!快些好起来,还能赶上守岁。”
姬朝安满身裹着密密的绷带,留在房中的颜坤琪同原七一个笑一个叹气,说的却是同一句话:“这下可好,包得比粽子还严实。”
微胖的女医师正是原七的先生,仔细诊过脉、查过伤口,这才笑道:“皮外伤都不碍事,你平日里底子打得好,虽然这次伤筋动骨,但只需静下心来重新修炼,再铸灵基时,能比原先的深三成左右。也算是因祸得福。”
原七跟随先生离开去煎药,只留下颜坤琪陪在一旁,姬朝安坐了起来,略微活动四肢,只觉略微乏力,但是半点也不痛了。
颜坤琪仍在拍着胸口,一脸的心有余悸,说道:“我在石头上捡到你时,还以为没救了。”
姬朝安却问道:“你也去了?”
颜坤琪下巴一扬,满脸的骄矜之色,“朝阳学宫虽然人才济济,但我可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单以战力而论,能排上前百名,这还是吃了年纪太小的亏。殷鹤山的事惊动朝野,不只九律司出动了,学宫里能打的也都去了。只可惜杨师兄”
他沉沉一叹,续道:“力榜我排九十六位,杨螟师兄排五十二位,而傅抱云则在二十位,如今他二人都我倒趁机进了两位。”
姬朝安默然片刻,又问了事件后续。
殷鹤山、傅抱云入魔至深,且执迷不悟,被朝阳学子当场结阵诛杀,主持大阵的正是唐临本人。
黑牯岭损毁了大半,且被魔气侵蚀,已成不祥之地,山下陶村已经不适合住人,幸存的村民们在当地官府协助下举村搬迁,原先的村庄便废弃了。
学宫督导们则多次问询过高槐事件经过,此间内容则尽为绝密。
颜坤琪却大马金刀往座椅里一靠,抖着二郎腿笑道:“刚刚说的,都是人尽皆知的消息,此外还有我颜家军打听到的绝密消息,你想不想知道?若是想,可要求我。”
姬朝安道:“我姑且猜一猜”
颜坤琪嫌弃道:“打住打住,你小小年纪,怎么生得这样劳碌命?好生养着,莫要耗费心神。罢了,少爷我念你是伤患,不收情报费。”
他竖起两根手指,说道:“你道为何这次九律司的跑这样勤快?原来他们怀疑殷鹤山同唐先生同属南风堂,在密谋造反。不过殷鹤山临死前同唐先生说了一番话,反倒证明了唐先生的清白——原来他二人自幼便私交极好,乃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唐先生不过看在多年私人情分上收留了他,对他所做的事却是不清楚的。”
姬朝安脸色古怪,问道:“竟然是这样?”
颜坤琪深沉点头,肃容道:“唐先生此举虽然于理不妥,然而其情可悯,他本要引咎辞职,却被连山长在内的诸多同僚苦苦挽留,最后连楚霈都劝他。”
姬朝安这次倒当真吃了一惊:“楚霈?”
颜坤琪以为他不认识,解释道:“就是这次带队前往黑牯岭的九律司巡检,他也是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他说完后突然长叹一声,盯着姬朝安幽幽道:“若换做是你求我收留,只怕我也狠不下心拒绝,毕竟同窗一场,我还欠你人情。”
姬朝安面不改色道:“如此先多谢了。此外还有何事?”
颜坤琪微微皱眉道:“此外还有件事是高槐。他说有个秃疑似和尚的男子在采集魔气,但无论朝阳学子还是九律司、还是留在原地的颜家军,都未曾见过这样的角色出没。他还说封门网是持国公府的门客南山鹤设的,是高耀意图将他坑杀在谷中,且不惜以数百条性命陪葬。”
姬朝安叹了口气,“这个傻子。”
颜坤琪收回手指,改为盘腿坐在椅子里,从怀里掏出个热腾腾的红薯啃起来,含糊道:“就是,无凭无据的,谁敢信他?何况那几日高耀病重,一直在家卧床,除了持国公亲自作证外,太医院的几位太医也都亲眼见着了的。这事往小了说是兄弟阋墙,往大了说可是持国公勾结反贼的重罪,哪一个都能叫持国公府吃不消。是以如今高槐被软禁了起来,都等着你快醒过来劝他。”
姬朝安只觉两眼发黑,脑中嗡一声响,一把掀开了被子,站起身时膝盖一软,险些摔倒在地,颜坤琪急忙用空闲的手搀扶住他,劝道:“朝安!朝安!冷静些!你伤没好不急于一时”
姬朝安屏着气,费力站直了,找到自己的外袍穿上,一面问道:“他被软禁在何处?”
颜坤琪却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愿望:我要为你们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