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曦,正是一天农忙时分。
然而石头庄附近却没有半个人影出没,众多百姓全都被前一夜的动静吓破了胆,龟缩在家中大气不敢出。
百花庄的驻军收到了命令,开始悄无声息地撤离。
持国公留下亲信善后,自己则陪着爱子上了马车,匆匆赶回府。
国公府中有持国公耗费多年打造的温养灵阵,对于高耀这些年身体好转居功至伟。
一路有惊无险,那毛色暗淡的幼年鹏鸟躺在设于灵阵中的床铺上,终于缓缓眨了眨眼,又歇了少顷,这才化出人身。
脸色青白如纸,有气无力唤了声:“爹。”
持国公眼圈微红,忙压抑住满心酸涩,坐在床边,握住高耀一只手,柔声道:“玉郎,可有哪里不适?”
高耀轻轻摇头。
须发皆白的医官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次,说道:“国公爷勿要为世子烦忧,世子饿了几顿,气血两虚,好在这些年底子打得牢,倒未曾损到根底。仔细将养些时日,便能恢复了。”
持国公忙道:“快快快,送吃的来!”
医官又道:“且慢,世子饿了许久,骤然暴食反倒伤身。续得循序渐进,先煮碗白粥来。”
持国公言听计从,又道:“全凭章大人做主,你们还不快去?”
一旁的仆从慌忙应了声,匆忙跑出了院子。
如此忙碌了一通,高耀喝粥时,南无归也回来了。
他将后续处理简单说了说,面露惭色道:“这话并非为我封门网被破而开脱……但此女修为极高,恐怕有金丹后段的实力。这等修为,又是个女子,这些年竟未露过半点行藏,仿佛凭空冒出来的。也不知是哪个不世出家族的天才,为何竟招惹上了……”
他二人就在世子房中谈话,自然也是存着要锻炼高耀的意思。
高耀强打精神听着,插嘴道:“也未必是个女子……”
南先生擦了擦额头的汗,问道:“世子何以见得?”
高耀心虚扫了眼持国公,低声道:“我、我到底见他的次数多,他腰身硬、手指骨节粗大,还、还有,坐着也是叉着腿……”
持国公果然脸色不大好看。
他早已知晓高耀的这点爱好,风月场的老手、花柳巷的常客。品鉴美人身段,不过雕虫小技。
约莫是前些年身子太虚、压抑太过的缘故,府里几个侍妾根本填不满他的胃口。
持国公乃军中出身,向来节律,又对亡妻情根深种,对这等荒唐行径全然不能理解。
若换在旁人身上,他早就骂得狗血淋头。
然而到底是宝贝儿子,再不满,最终也只得不轻不重斥了句“身子要紧,不可太过。”
高耀自然乖乖受教,连说会改。
这话自然无人可信。
南先生打着圆场叹道:“还是世子洞若观火、细致入微。如此看来,说不定是为了掩人耳目,这才男扮女装,再以灵力转换了嗓音,为的就是怕我们认出来。”
高耀怒道:“他劫我不为钱财名利,竟只要爹爹破阵,简直岂有此理。会干这事的,除了那小畜生绝无旁人!定是伪装得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持国公皱眉道:“不是他。”
高耀面露惊容,“爹?你竟帮他说话?”他一时气急攻心,眼前顿时发黑,险些又昏过去。
南先生忙劝道:“世子、世子,且放宽心。莫急莫急,听我慢慢道来……当初我们也怀疑过,但那小……那二……咳那高槐他一直在学宫中守擂,连守了五日。众目睽睽之下,绝对做不得假。他白日守擂、夜间才休息,世子白日里可曾见过那劫匪?可有过异常?”
高耀皱起眉来,不甘不愿地道:“白日里也见过数次,并没有换过人……然而,不是那小畜生,还能有谁?”
南先生沉吟道:“此人虽然劫持世子,但最终目的,是冲着国公爷来的。走得如此干脆利落,恐怕目的已经达成——国公爷,您再仔细想想,己身有何处不妥?”
持国公全副身心都用来挂念儿子了,如今被一提醒,这才记起破阵之刻那转瞬即逝的刺痛。
他催动灵力,顿时后心如同烧灼般剧痛。持国公脸色剧变,才张口欲言,当即喷出口黑血来。
房中又一片兵荒马乱。
才离府的章医官又回来看诊。